中午,阎县令冒着风雪过来请樊晖去赴宴。
樊晖没有推辞,留下医者和一些药材,把肖素娘叫到跟前训斥了几句,在阎县令和柳城官员的簇拥中去赴宴了。他娶了肖素娘的表姐,成了肖家的亲戚。
肖素娘挨了一顿骂,灰头土脸,目送樊晖离开,松了一口气,凑到王妤身边,叽叽喳喳地说樊晖一年前娶她表姐时被岳家打的事。
卢华英有点心不在焉,问了卢弘璧,又回来问王妤,两人都说没有告诉魏明肃六年前的事。
他是怎么知道的?
到了晚上,阿福给卢华英送来了一碗药和一瓶伤药,道:“这是医者给的,他说调养身体的药你要接着吃,这伤药你每晚睡之前涂在关节上,刚涂上可能有点痛,你忍着。”
卢华英喝了药,上床睡觉前打开伤药涂在关节上,果然觉得疼痛难忍,像针刺一样。
她忍痛躺下,盖上被子。
烛火照在窗上,外面的雪还在下,风声似乎停了,大雪静无声息。
这样平静的冬夜,令卢华英神智有些恍惚,仿佛不知今夕何夕。
十二岁那年,也下了这么大的雪。
卢华英跪在雪地里,冻得浑身都没了知觉。
嫂子王妤走过来劝她时,她哆哆嗦嗦地摇头。
父亲和大哥都要她放弃习武,和王妤学规矩,等着嫁去王家。
卢华英不愿意。
她是祖父和父亲的掌上明珠,为什么等她长大了,就不是明珠了,一定要把她嫁去别人家受苦呢?
嫁人一点也不好,男人不管娶了多么好的妻子,都要纳妾。女子不管家世多好,都必须守着后宅,容忍丈夫的风流,还要养丈夫和小妾的孩子。
卢华英思考了几天,认认真真地对父亲道:“阿耶,如果我不嫁人会让卢家丢了颜面,那我可以出家做女冠!”
一辈子不嫁人,她就可以一直做卢琬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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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 卢父大怒。
卢华英不知道自己在雪地里跪了多久,夜里王妤和婢女把昏倒的她抬回了房。
她病了,老燕国公听说后很生气,赶来长安把她接了回去。
和祖父在一起,卢华英可以无忧无虑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可是,祖父老了。
那年冬天,祖父病了,医者暗示燕国公准备后事。两个月后,祖父在睡梦中去世了。
办完了祖父的葬礼,卢父便和王家商量,等孝期过了就定亲。
卢华英被接回长安的崇仁坊住,没有祖父帮她撑腰,卢父直接收走了她的马刀,要她以后安心跟着王妤学规矩,别再想着练武。
王妤劝卢华英死心。
她不甘心。
她没有逃避自己身为卢家女儿的责任,只是想求一个机会,也不行吗?
卢华英想,父亲不理解她可能是因为不了解她,只要她让父亲看到自己的努力和决心,父亲会给她一个机会。
她很快等来一个机会,太平公主府上要举行一场球赛。
卢华英每天偷偷地训练。
比赛那天,她穿着红袍,以卢琬琰的身份出现在球场之上。
十三岁的她不顾危险,拼了命地去厮杀,去争夺圆球。
她被人撞下马背,头破血流。亲兵冲进球场搀她下场,她擦了血,扯下腰带绑住伤口,捡起球杆,爬回马背上,带伤接着比赛。
后来,他们赢了。
卢华英在如潮的欢呼声中朝着父亲的方向挥舞球杆,血流了下来,红袍烈烈。
太平公主特意把她叫过去,亲手把彩头递给她。
她拿着彩头,激动兴奋,在人群里寻找父亲和哥哥的身影。她看到两张阴沉的脸,父亲和大哥都冷冷地看着她,脸上没有骄傲,只有怒意。
从公主府出来,还没回到崇仁坊,父亲和大哥就忍不住开始指责卢华英,说她在丢人现眼。
“以后你乖乖在国公府待着,不能再女扮男装出门去打球!下个月我就去告诉公主殿下,卢四郎病死了,世上没有卢四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