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虚端,都怪虚端,若不是他,她怎么会想到这种下下策。
这是危急人生安全的妥协的下下策。
如果没有虚端,她即使不那么富贵,也还能有不错的生活。
这京城不是所有男人都像虚端一样眼高于顶、不在乎美色。
她莺娘真的长得还不错,脾气又好,嫁到哪里,只要名声还好,她都能让夫家对她不错的。
莺娘满腔都是对虚端的怒火,怒火伴随着被邪祟侵扰的恐惧而生,逐渐烧到了她的骨髓里,变成她一辈子都难以忘却的深刻印记。
可是神奇的是,在这样艰难的状态下,她居然睡着了。
带着极致的负面情绪里,她居然睡着了。
不过也是,那些小人一直等她清醒,那她就决不能被发现已经醒过来了,她的身体可能保护她自己,让她成功重新又睡着了。
那是极其漫长的一觉,莺娘睡得昏天暗地,梦中的她流连安全的梦境,根本不愿意醒过来,像要一辈子睡死过去。
可能是她的身体看不过去了,为了让她醒过来,给她展现了她所惧怕的未来:
一个弃妇,就算有前夫家帮衬一点,也终究是弃妇。
何况前夫家有权有势,给她的只是一点点补贴,下人们齐齐则都鄙夷她,在城中到处说她的笑话,很快,满城里都是她的笑料。
一些她没有做过的事情莫名其妙也往她身上套,她想辩解,可无人听她的。
众口铄金,连她的哥哥都有点怀疑她是不是干过。好在她被邪祟困住,这才转移了点情绪,一心只想驱邪。
日子就这样艰难又平安地过去,一个妇人,生活还是不便,她需要再嫁,但即使是只想嫁给一个同样经商的家庭,可她也因为名声不好根本很难再嫁。毕竟城中的良人都重视名声。
经商的想要生意做得好,更需要名声。
莺娘惊恐地发现自己变成一个很可笑的没有良家要的人,可没有婚姻,她哪里来的孩子,日后她的晚年又是谁来帮扶?
这是一个很不好的未来,也是很有可能会来临的未来。
那座寺庙算命时准时不准,莺娘总觉得她梦到的未来才比较真实合理。
她不禁在梦中想了很久如何改变这个未来,可以她短短的十几年人生阅历,根本想不通破局之法。
梦醒后,周边没有那些嘈杂的小人了,可她心态也爆炸了,坐在床上发呆很久,不能接受自己因为虚端,以后会一生凄苦。
都怪虚端,都怪虚端,怪他们这一大家子,害死她这个本来无辜的人。
莺娘深吸一口郁气,满腔郁结无处释放。
这精神上的压力实在巨大,莺娘忍不住想要去煮东西吃来释放。
这几个月里的黑暗日子里,她习惯了这样安抚自己。
可是当她准备下床,望着床下陌生的鞋子,她愣住了,她猛地环顾四周,惊诧地自己居然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
这屋子极其宽大,是她原本房间的三倍大,屋内摆设极尽奢华精致,规格简直是给王公贵族才有的,根本不像她这种官员儿媳能住的地方。
她赶忙又望向她所处的床帐,发现这床帐又宽又大,上面的花纹刺绣极其精致,一边摸一边细看,居然还有许多金线被绣入其中,是她生平未曾见过的华贵。
虚家已经够有钱的了,可也不会这样奢侈。
显国重视礼仪,每个阶级能用的物品都是规定好了的,能把昂贵的金线缠入床帐中,只听说国主能用。
莺娘怀疑自己仍旧在梦中,不然根本解释不了这一切。
她僵硬得躺回床上,想要闭眼,但她现在大脑分外清醒,根本睡不了;
她又努力睁开双眼,甚至用力掐自己的大腿,想要让自己清醒,可是她的身体那种清爽的感觉,让她又怀疑自己真的醒了,她没有做梦。
莺娘真的无法理解这个场面,完全呆住。
正无所适从呢,下一秒更不明白的事情出现了,房门被人打开,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男子身影立在门口。
那人像是虚端,莺娘也感觉他是。
她在他身上浇筑了太多的爱恨,这导致虚端即使毁容了她也能认出来,更何况现在没有毁容。
可一夜之内,人的脸会有那么大的改变吗?
莺娘注意到虚端的脸颊瘦削许多,眼神更是锐利,一看就知道被岁月改变过。
等等,虚端还衣着显眼的官服,一个还未科考的人,怎么可能身着官服呢?
莺娘紧皱着眉头打量着虚端,脸色很是不好。
如果是以前的虚端,根本不管她脸色如何,他只顾他自己,可是眼前的这个虚端,从开门开始,眼神就痴缠在她身上,见她表情不好,立刻绷紧神色,迅速走到她的面前,关切地问:“夫人,你怎么了?”
他的声音嘶哑又稳重,虽然还是很好听,却不是莺娘记忆里该有的音线了。
莺娘没有回应他,只是继续惊诧地看他,他眉头越皱越紧,立刻熟练地把手伸到莺娘的额头,想要给她探体温。
那不是虚端该有的手,虚端的手从来只翻书页,细腻如玉,现在这双手上居然有茧子。
这处处透露的不和谐,让莺娘不禁吓到,她用力一把把他推开,浑身抗拒地抱紧被子,缩到床铺深处。
“你是什么东西啊,滚开!”她厉声说道,声音颤抖。
她怀疑眼前的虚端是那些盯上她的可怕小人所造,目的可能是为了迷惑她,勾住她的心魄,然后达成它们想折磨活人或者想吃活人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