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裴俞声:“……”
裴俞声:“?”
祁寄的意识明显不太清醒,叫完人就重新把脸埋进了裴俞声怀里。隔着上衣,他脸颊冰凉的温度透过来,同时传来凉意的,还有裴俞声的侧腰。
——男孩分明浑身是伤,却还是努力地抬起手臂,艰难地抱住了裴俞声。
柔软的发丝正蹭在男人冷硬的下颌,裴俞声面无表情,听着怀里又含含糊糊传来一声。
“爸……”
……啧。
裴俞声冷着一张脸,任由人又抱又蹭。
之前还只存在于想象中的情形终于得以实现,却完全无法让人感受到愉悦。
……还有点不爽。
考虑到对方现在的状况,裴俞声也没再和他计较,男孩很快就再度昏睡过去,之后一路都很安静,只是手一直牢牢抓着裴俞声的衣角,始终没有松开。
窗外景象在月色下模糊成大块黑影,被疾驰的汽车遥遥甩下。
熟悉的夜晚,熟悉的黑暗,怀里男孩体温并不高,却彻底驱散了那种彻夜不散的冰凉空寂。
裴俞声的下颌抵在柔软发顶,听着怀里规律轻浅的呼吸声。
他难得在这个时间感受到了安心。
*
尽管深夜车少,等好不容易抵达医院,却也已经将近凌晨四点。裴俞声抱着祁寄走进医院,大厅里就有一位银边眼镜的年轻医生迎了上来。
“裴二少?”
“嗯。”
“我姓赵,赵明臻。”医生言简意赅,“二少请跟我来。”
华杉医院的院长曾经做过裴家老爷子的卫生员,赵明臻是院长的外孙,一接到电话就赶了过来。加上深夜人少,各项检查的安排都很迅速,裴俞声直接给祁寄做了一套全身检查。
想到之前的脑震荡,他就连带着让人把脑部CT也做了。
检查结束之后,祁寄还没清醒,他被送到病房休息,由值班护士照看。裴俞声则被医生叫了出去,查看那些加急赶出来的检查结果。
如裴俞声所料,祁寄并没有伤到骨头,但他身上有不少皮外伤,后脑皮层下还积了些残留的瘀血,虽然暂时不会危及性命,但仍然存在一定的风险,需要静养,尤其不适合剧烈运动。
而更让裴俞声意外的,还是赵医生接下来的话。
“病人有中度低血糖和贫血症状,还有比较严重的营养不良,具体表现是体温偏低,手脚冰凉,容易晕眩,需要特别留意。”
低血糖?
怪不得他会随身带糖。
裴俞声心想。
小朋友看着挺乖,身上却这么多.毛病。
两人在赵医生的办公室详谈,裴俞声问得很详细。但是他们刚聊完注意事项和疗养方法,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值班护士站在门口,迟疑地问:“请问……刚刚十六床的病人有来过吗?”
十六床是祁寄休息的床号。
“没有-->>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赵医生疑惑,“怎么回事?”
护士犹犹豫豫地说:“病人他好像……不见了。”
两人一惊。
他们都清楚祁寄的伤势,尽管是皮外伤,但伤口才刚处理完,照理说现在不能动才对。
裴俞声更是一瞬绷紧。虽然清楚医院的安全性,但今晚发生在祁寄身上的事实在无法让人安心。
他拨开赵明臻,向前一步:“什么时候不见的?照看他的人呢?谁最后见到的他?你过来的路上有没有看到陌生可疑的人?”
护士被一连串逼问吓得一抖,根本无法承受男人的威势,懵了好一会才结结巴巴地说:“就……就刚才,病人醒了,说、说想喝水,病房里没热水,我就出来找饮水机,回去之后病房就空了……”
裴俞声面色阴沉,转头问赵医生:“这儿有没有监控?”
“有,在保卫科。”
几人赶到一楼保卫室,值班的保安很快调出了走廊监控。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却并没有看到陌生人,反而看到房门从内部被打开。
裴俞声皱眉。
他看着刚刚还疼得碰一下都会蜷缩的男孩站在门口,扶着门框闷咳几声,纤细的身形微颤着,却强撑着挺直了脊背,扶着墙穿过走廊,上了电梯。随后又出现在一楼大厅的监控屏幕里,径直走向出口。
保安和护士面面相觑。
病人居然是自己离开的。
赵医生犹豫了一下,问:“二少,这……我通知门口保安把人拦下来?”
裴俞声还盯着屏幕,监控画质有限,却依然清晰展现出了祁寄的虚弱苍白。
只有昏迷时才会短暂地显露出诚实的一面,刚一清醒就逞强,像戴上面具不肯摘掉。
裴俞声想了想,拒绝了赵医生的提议:“不用。”
他最后也只给司机发了个消息,让对方远远跟上,照看着对方。
*
“咔嗒。”
房门被推开,半开的窗帘显露出些许室外光景,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祁寄一脚深一脚浅地走进来,关门落锁,动作缓慢而机械。
他的后脑还在闷闷钝痛着,意识混沌成一团乱麻,更不要说进行额外的思考。
连呼吸都会牵出胸口炸裂般的疼痛。
“咳、咳咳咳……咳……”
咳声一起便停不住,祁寄眼前一阵发黑,扶着桌角摇摇欲坠。
夜来风急,他的身体虚弱到户外的低温都禁不住,何况后半夜还起了风。但即使如此,祁寄还是强撑着离开了医院。
他不喜欢医院,那里曾经给他留下过最深刻的阴影,多待一秒都是煎熬。
室内冷清且空荡,并没有多少人气。祁鸣宇已经去上晨读了,倒是不用再找理由搪塞这次的新伤。
祁寄身上满是伤药和绷带,不好洗澡,他拿毛巾简单擦洗了一下,换了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