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未晚”似乎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问:“飞升本就是修行的最终目的,修行者逆天改命,不应当拘泥于一方天地。”
男人:“那能不能留下来陪我?”
他语气平静,仿佛只是随口一问,可仔细听去却能分辨出极其轻微的颤音。
“钟未晚”张口无言,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片刻后说:“我们可以一起飞升。”
男人端起酒盏抿了两口。
浓雾在此刻忽然散去了少许,露出了一双弧线优美的细长眼眸,如墨般的瞳孔深不见底,翻涌着令人胆寒的执念与势在必得的狠戾。
“好啊。”只听他缓缓说道,“我们约好了,一起飞升。”
“钟未晚”似乎并未注意到他神色有异,闻言露出了笑容。
两人再次举杯相碰,很快恢复到最开始时的聊天氛围,仿佛先前的争吵不曾发生,他们之间也没有任何隔阂。
而神识所操控的灵偶,在不远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钟未晚有些愣怔。
那双眼眸让他产生了某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却无法想起是在何时何地见到过。
幻境中的时间流逝并不规律,几乎是眨眼工夫,旭日便从东方升起,驱散笼罩大地的深沉夜色。
钟未晚回过神来,跟随两人离开客栈,向着山上走去。
放眼四顾,更远些的景致就像是一副绵延的水墨画,简笔勾勒,惟妙惟肖,但终究知道不是真实。
可这两人所经过的地方,小到一草一木,砂石土砾,都色彩鲜明,无比逼真,仿佛确实存在于此。
钟未晚将神识顺着脚下土地扩散开去,没有发现丝毫灵气流动的特殊轨迹,有的只是浑然一体。
他十分不解,瞧着走在前方的两人,又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将极其细微的一丝神识投到他们身上。
两人都没有察觉。
而感知所传达的结果也与草木无异。
也就是说这里所有一切,无论是行走的人还是周围的环境,本质都是相同的东西,却又并非由阵符纹路构造而成,更像是某种天然形成之物……
钟未晚愣了愣,难道自己是在做梦吗?
他伸出木头制作的右手,在空中规律地轻点数下,借由自身灵力催动醒梦术。
下一刻,像是有远古而来的洪钟震响,意识空间翻江倒海。所有的水墨画,连带着画中并肩同行的两人,都如同被落石砸中的湖中倒影般,变成不连贯的碎片。
钟未晚骤然睁开双眼。
他此时正坐在床上。
屋外日光正好,云淡风轻,小鸟从树梢之上振翅而起,飞向高空,留下逐渐远去的清脆啼鸣。
钟未晚想起来了,今天应当是举办苍云剑赏的日子,在午夜时分,那道远古剑影将会从浩瀚天穹落下,出现在群峰上方。
他前些天专心研究灵偶的优化,心神有些消耗过度,本想着夜里静坐调息,结果竟然不留神睡了过去。
好像还做了个梦。
是什么梦?
钟未晚仔细回忆了一番,却只记得无边暗色,夜幕之下有两人同行,其中一人似乎是自己。
至于另外一人的身份,以及同行之时发生了什么,全都随着梦境消逝无踪,没有在脑海里留下半点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