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束白着急毕业,本来就是想早点工作挣钱,给余静岚准备足够的医药费。
毕业答辩的前一天晚上,他去医院看了余静岚。
余静岚在做透析,见他来了,勉强打起精神冲他笑了笑,声音有气无力地问:“阿树明天要毕业答辩了是吧?”
余束白握着她的手点点头,余静岚又道:“那今天早点回去休息,你放心,妈妈没事。”
余束白看着她被各种疾病折磨得愈发衰败的身体,心里隐约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但是前几天他刚带余静岚做过体检,没发现什么别的问题。
他把那种预感带来的不安强行压下去,笑着跟余静岚说:“答辩完要拍毕业照,到时候我带您去学校一起拍。”
余静岚笑着应下:“好啊,妈妈要亲眼看看我们阿树穿学士服的样子。”
余束白又陪她聊了一会儿,发觉她是在强打着精神,连忙劝道她好好休息。
等余静岚昏睡过去,他去找医生问了问余静岚的病情,医生说还是老样子,好好养着,短期内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余束白这才放心了些。
自从余静岚住院之后,他就住到了傅闻笙那边,是傅闻笙强烈要求的,余束白不想被那个家伙整天为这件事纠缠,只能暂时搬了过去。
从医院回去之后,他在楼下快递柜拿了快递。
这个小区的快递柜是按门牌号划分的,同一户的信件和快递会放到同一个柜子里。
余束白看到有一封傅闻笙的信件,就顺手带了上去。
傅闻笙最近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余束白感觉他或许是自己搞了公司。
但是傅闻笙没有主动说起这个话题,余束白便也没问。
到家看到傅闻笙又抱着电脑飞速地敲着代码,余束白怕打扰到他,特意放轻了动作,结果傅闻笙还是在他换鞋的时候凑了过来,跟他讨了个吻,黏糊糊地问:“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
“去了趟医院。”余束白说。
傅闻笙接过他手里的快递问:“阿姨怎么样?”
余束白心里又开始有些不安,但是不想被傅闻笙看出来,若无其事地说:“老样子。”
傅闻笙又亲了他一口,然后问:“要不要换家医院?换个条件好点的疗养院,环境好心情也会好一些,再多请一个护工……”
余束白直接道:“不用了,公立医院设备齐全,也挺好的,过段时间再看吧。”
他不想动傅闻笙的钱给余静岚疗养,而他自己目前的经济能力只能负担得起公立医院。
或许等他工作稳定下来可以找找看有没有价格亲民一点的普通疗养院。
这件事傅闻笙提过好几次,每次都被拒绝。
他有点不高兴,把快递随手扔在客厅的地毯上,但还是问了句:“吃饭了吗?”
“吃过了,你忙你的,我去洗个澡。”余束白说。
傅闻笙一个人在沙发上生闷气,余束白拿了睡衣,进浴室之前,突然想起来说:“对了,有一封你的信,我给你拿上来了。”
傅闻笙应了一声,找到那封信,皱着眉打开。
余束白冲完澡出来,见傅闻笙还窝在沙发上没动,也没在敲电脑,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走过去看了一眼,发现是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只很可爱的小橘猫。
“你想养猫吗?”余束白随口问。
傅闻笙反应很大,忽然把照片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神色晦暗不明,“不想。”
余束白感觉他有点不对劲,在他旁边坐下问:“你怎么了?”
傅闻笙抱住他,抱得很紧,手臂隐隐有些发抖,脸埋在他脖子里蹭了蹭,好一会儿才道:“没什么,想你了。”
余束白觉得他又在说胡话,明明每天晚上都一起睡觉,中午还在一起吃饭,又不是分开了很久。
傅闻笙从他的耳垂一路亲到嘴唇,亲着亲着两个人就在沙发上滚成了一团。
余束白喘着气,推开傅闻笙的脑袋说:“今天不行,我明天有毕业答辩。”
万一傅闻笙没忍住在他什么地方留了痕迹,还要想办法遮掩。
傅闻笙有些委屈地抱着他说:“那让我再亲一会儿。”
余束白便又跟他交换了一个绵长的吻,然后推着他的肩膀说:“去洗澡。”
傅闻笙听话地去浴室冲了个澡,出来之后直接把-->>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他从书房打横抱起来回了卧室。
余束白被放倒在床上,扫了眼傅闻笙没消下去的地方,有些无奈地说:“只能一次,不许留印子。”
傅闻笙好像对这种事格外热衷,多少次都做不够,每一次都非常热情,做着做着就开始发疯。
今天忽然变得克制又温柔起来,反而让余束白有些不习惯。
他不想在这件事上消耗太多时间,干脆抢回了主动权。
傅闻笙呆滞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伸手扶住他的腰。
结束之后两个人又一起冲了个澡,余束白被傅闻笙抱进怀里,皮肤贴在一起,对方的体温让他觉得很舒服,很快便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他起得很早,傅闻笙做早餐的时候,他去给阳台的花草浇水,结果发现刚住进来的时候他跟傅闻笙一起买的那盆兰花好像生病了,叶子居然全部变黄了。
明明之前都好好的,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这样。
他在网上搜了一会儿资料,不太确定这盆兰花枯萎的原因,打算过了答辩抽个时间抱去花店让老板帮忙看看。
吃过早饭,傅闻笙边收拾碗筷边道:“我今天有点事,中午不能跟你一起吃饭了,晚上可能会回来得比较晚,你不用等我,先睡就行。明天晚上我给你做饭,庆祝一下我们院草提前两年毕业。”
毕业答辩能不能通过这种问题不在两个人的考虑范围内,余束白笑了笑说:“行,那明天我去买菜。”
学校要求答辩要穿正装,余束白换了身衣服出来,很普通的西装,学校里的成衣店买的,尺寸不是特别贴合,款式也很死板,穿着有些不太舒服。
他整理好袖口,一抬头就发现傅闻笙看他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有些不对劲。
余束白假装不知道他的心思,径直去玄关换鞋,开门的时候,傅闻笙忽然拉住他,把他压在门上亲了好一会儿。
余束白呼吸有些不稳,推开傅闻笙说:“别闹,我要迟到了。”
傅闻笙又亲了他一下才罢休,然后帮他整理好被弄乱的衣领和领带,笑了笑说:“答辩顺利。”
到学校之后,经过一片绿化带的时候,花丛里忽然蹿出来一只黑猫,喵了一声,很快又消失不见了。
余束白多看了两眼,倒不是迷信黑猫不详的传说,只是忽然想起了昨天晚上傅闻笙手里的那张照片。
看起来就是普普通通的小橘猫没错,可是他记得傅闻笙平时并不喜欢亲近猫狗之类的小动物,为什么会对着那样一张照片发呆?
他隐约感觉这里面可能有什么问题,可又想不明白会是什么问题。
找机会问一下好了。
答辩之前要抽签,余束白抽到的号码靠后,排到了下午。
阶梯教室里坐满了同专业的同学,按理说都是他的学长学姐,不过余束白上课的时候差不多都见过,也不算太陌生。
他的手机保持静音,震动也没开,认真听着其他人的答辩。
轮到他的时候,他把手机放到座位的抽屉里,空着手上了台。
这篇毕业论文他写得很用心,他的导师看了初稿便很满意地建议他拿去发表,还给他推荐了几个投稿平台。
余束白对论文的内容很熟悉,熟练地讲完PPT,下面的答辩老师便一个接一个地问他问题,如果不是时间不够,他们大概还有很多问题想跟余束白探讨。
余束白对答如流,结束的时候下面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同期答辩的学生们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欣赏和敬佩。
余束白心里没什么波动,冲台下微微鞠了一躬便回了自己的座位。
打开手机发现有很多个未接来电,看号码是医院打过来的,他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顾不上其它,匆忙从后门出去给那边回电话。
听到余静岚心脏衰竭正在抢救的消息,他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差点没站稳,手机也掉到了地上,屏幕摔出一大片蛛网一样的裂纹。
路过的两个男生看到他脸色很苍白,过来问道:“同学你没事吧?”
余束白没听见他们的声音,只是抖着手捡起手机,然后跌跌撞撞地跑了起来。
初夏的午后阳光正盛,气温也有些高,校园里的女生们早就换上了短裙短裤。
余束白规规矩矩地穿着衬衣和西装外套,他跑得很急,却一点没觉得热,反而遍体生寒。
他穿过人群,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越跑越快,一口气跑到学校大门,仓促地拦了辆计程车,报出那个医院名字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已经肿了,声音也沙哑难听。
司机看到他这副着急的样子,问他是不是家里人出了什么事。
余束白只是坐在那儿不停地喘息,连问题都顾不上回答。
他脑子里很乱,一会儿是余静岚昨晚说要看他穿学士服的样子,一会儿又看到年轻的余静岚向他伸出手,说要带他去吃好吃的。
还有余静岚被周建安扔下楼的时候躺在血泊里的模样,有余静岚上一次突发心梗被送去抢救的模样。
画面不停地变幻,最后定格在校园里的那只黑猫上。
据说看到它代表着会有亲人离世。
但余束白不信。
他看了眼车窗外的地标,哑着嗓子问:“师傅,能不能再快点?”
司机大叔叹了口气,“不能再快了,市区限速。”
余束白看了眼爬满裂纹的手机屏幕,下午三点四十七分,他给医院回电话是十六分钟之前。
高三那年余静岚因为急性心肌梗死进抢救室的时候,他不记得自己到底在医院走廊等了多久才看到余静岚被推出来。
可那时候至少他人在医院,他可以在抢救室外面陪着余静岚。
现在他却因为答辩错过了医院的电话。
心脏衰竭,为什么会突然心脏衰竭呢?
自从余静岚因为尿毒症住院之后,他明明已经按照医生的要求每隔一段时间就带余静岚去体检,前几天的体检结果医生也看了,说没有新的问题。
之前的心脏搭桥手术做得很成功,这两年余静岚的心脏也没再出过什么大问题,为什么突然就心脏衰竭?
余束白感觉脑子里一片混乱,齿轮被硬生生卡住,完全不能转动。
明明不是晚高峰的点,前面的路却开始堵车。
司机大叔看了眼他苍白的脸色,有些急躁地拍了拍方向盘说:“早知道走另一条道儿了,这条路更近,没想到遇上了车祸,现在也调不了头。”
余束白回过神,拿给他一张百元的纸币,等不及找零就打开车门下去了。
司机看着他飞速奔跑的身影,摇着头叹了口气。
余束白把手机塞进口袋,边跑边脱了西装外套,随手扔在路边的灌木丛上,又解开领带和领口的纽扣。
他穿过那条被堵得水泄不通的马路,按照脑海里的地图拼命往前跑。
跑出堵车的那条路之后,他又重新拦了辆出租车,刚报完医院的名字,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
是医院的电话。
他有些不敢接,但还是抖着手滑了接听,生怕会错过余静岚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