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电显示是路留青。
张致尧临走前给了他一个同情的眼神,自求多福。
路轸只好更改目的地。
路留青对象棋的热情超出了路轸所料,这次去他还是在用平板玩象棋,他照例是等下完一局棋了才搭理等候在一旁的路轸。
“失败了?”
他明知故问。
路轸嗯了一声。
虽然在路留青的意料之中,但脸上还是有些不悦:“那就算了,明天新闻就会出来了。国望那边有得忙了,当然……”
不等路轸接话,路留青缓缓抬眸,神情严肃:“你如果没动力,我也不妨告诉你结婚也是可以离婚的。”
极其威胁。
路轸的五指紧握,身体都是绷紧的。
交代完要说的话,路留青视线将路轸从头到脚扫了一遍,挥了挥手叫他离开。
走到楼梯口,路轸脚步停在了,四周很安静。他没有直接下楼,视线顺着上楼的阶梯朝着三楼看去。
楼上原本是路赵铭和他妻子孩子的房间,从二楼的旋转楼梯下去,一楼的大客厅里还摆着他们孩子十岁的生日礼物,一架价格不菲的钢琴。
准确来说是一模一样的一架,原本作为礼物的那件已经丢了。
黑白的琴键被琴盖压在黑暗里,路轸想到了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自己曾经因为摸了一下琴键就被那个血缘上的姐姐推了一把,她哭着喊着不要被他碰过的东西。
所以作为礼物的那架钢琴丢了,丢在院子里一把火当着他的面烧掉了。
他被傅望那群小孩拉了过去,站在火堆前看着烧起来的钢琴,只觉得好可惜。距离火堆太近,脸颊发烫眼睛干涩。
就是那天,他从老宅跑回了胡同的出租房里。
一个人走了好久好久。
烧坏的钢琴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就连院子门口的砖石都换了一批了。他身上当时挨蒋莉打的地方也早就没有了痛感。
黑色的车混在夜色里,只有两束刺目的强光撕破前方的漆黑。
当太阳轮转到了地球的另一边,这个世界仿佛没有了别的颜色。
黑色的一切:河床、路面、空气……
路轸没有直接开车回家,而是开去了温泱家,然后又火急火燎地从温泱家离开了,因为温焕告诉他今天温泱和别人一起去吃饭了。
对方是温泱大学的学长,听说那个学长回首府省亲,于是两个人见面一起吃了顿饭。出门前温泱说了要晚回家的,对于那个学长他们之前在温泱念大学的时候就总是听温泱说过,所以也很放心。
路轸从温焕那里拿到了地址,调转车头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三十多分钟的路程,因为多吃了几个红绿灯而变得更长了。
可等导航结束了,他突然想到自己忘记问温焕他妹妹在哪家店和别人吃饭了。
他下飞机的时候就已经九点多了,这回儿时针已经指到了11点。但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商场依旧络绎不绝,天暖了,大家都乐意出来吃夜宵。
人来人往。
他拿出手机给给温泱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两下之后,被接通了。
电话那头是一个男声:“喂,你好。”
五分钟之后路轸到了烤肉店,温泱短暂“复活”之后,在和许拥聊川以前大学的事情。酒后小话痨的人设屹立不倒,关键是前言不搭后语,许拥川还听不太懂。
可养孩子之后耐心也变多了,他坐在温泱对面,一副认真模样。他率先看见了走进店里的路轸,他只见过路轸的照片,还是好几年前中秋的时候他和温泱一起吃宵夜喝酒的时候,温泱给他看的。
当时喝醉酒的人谈论起他,满面爱慕,又不舍。
路轸和当时照片上的他还是有七八分相似的。许拥川抬起手,引起门口的人的注意。
见人老公来了,许拥川也可以放心地带着自己的闺女回家了。
路轸打量着面前抱着孩子的男人,没有从对方身上感觉任何一丝让人讨厌的感觉,他手上戴着婚戒,抱着已经熟睡的孩子,慈父光环熠熠生辉。
许拥川起身:“我已经结过账了,那泱泱就交给你了,我先走了。”
临走前,许拥川看着处在话痨间歇期又睡过去的温泱,没特意跟她打个招呼。
目送着许拥川离开后,路轸在温泱旁边的座位上坐下来,她在趴在桌上,枕着她的胳膊。头发垂在两侧,将面容全部挡住。
路轸动作放轻,小心翼翼地温泱的脑袋扶起来,看见她嘴巴周围一群被啤酒杯杯口印出来的红印子。印子有点深,看着有点心疼又觉得滑稽。
宽大的掌心托着她的脸,指腹摩擦过那圈红印子,擦不掉。
她幽幽醒来,茫然地看着他,似乎有点记忆断档了。偏头看向对面的位置,那边早就没有许拥川的身影了。
“你来了?”虽然喝了不少,但至少人还记得。温泱打了个酒嗝,满嘴发酵大麦和烤肉酱料的味道。
路轸趁着她醒来了,将她放在一旁的外套和包拿了起来,扫视了一圈桌面,放在外面的只有一部手机。将手机塞进包里,他正要扶起她时,温泱自己靠了过来。
手臂抱着他的脖子,像是撒娇一样在犯小啰嗦:“我和你说,你没来之前我们在聊天。刚刚聊到我念大学的时候,有一次和室友吵架,我哭,口袋里手机里没钱,打工那个老板不肯给我,去地铁那边那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不要钱。手机没钱,那个充电宝借一借都要钱,我就用数据线,很不好意思……”
说话语序有点乱,说到用数据线充电的时候,她还伸手演示了一下将充电器对准插座的动作。
自己说了一大通之后,眼睛一闭又睡过去了。
等到温泱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车上了。
原本眼睛就花,看着车窗外一闪过而过的街景她脑袋更晕了。
醉酒导致她口干舌燥,她没发觉到自己在哼哼唧唧,只是扭头看向旁边神情专注开着车的人。
听见她的哼唧声,路轸用余光瞄着她。
他解释:“现在是去我家的路上,你喝酒喝得实在是有点多。阿姨身体不好也不好照顾你,你哥照顾估计也不方便。”
所以路轸决定把她带回自己那里,省得这样子回去,沈宓和温焕要担心。
路轸解释了一通,她似乎什么都没有听见。
许久之后才憋了一句出来:“我口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