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 56 章

主人公已离开,剩余几人也没了作陪的必要,章玉立马原形毕露,直接在桌前大喇喇的炫耀起来,“宋姨,今日我与四皇女比试,本以为她有些水准,没成想十招之内就被我打落了剑。”

她是兴冲冲,宋以宁却闻言皱眉,“不是叫你莫要与她比试吗?若是招了四皇女的眼怎么办。”

眼下屋内都是自己人,章玉哼笑一声,带了几分不屑,“我还怕她?文不成武不就的。”

京城素来只有四皇女的美貌名声,却无一人夸过她的文采或者武艺,想必都不太出众。

章玉嚣张惯了,自然不知道四皇女这是在藏拙,宋青梧倒是知道,但也觉得没甚必要说,人家刻意隐瞒,她总不好全给抖落出去。

宋以宁听她说话狠狠皱了眉,教训道,“切记祸从口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早该知晓了。”

旁人的话章玉自然不听,只宋以宁的话能叫她听几分,闻言便有些心虚,只得低头答应,神情又有些郁闷。

倒是宋青梧待不下去了,见四皇女走了就起身准备回自己院子,与宋母宋父说道,“现下应没有什么大事,女儿想先回去休息。”

宋父见女儿面露疲态,忙说,“那你快回去,言初可要好好伺候你妻主,今日想必是累着了。”

“是,女婿明白。”

孟言初应道,回头看宋青梧时却一派失落。

见她不理自己,便明白是还在生气,心中愈加低落,不知道怎么办是好。

宋青梧走时只看了孟言初一眼,孟言初便忙不迭跟上去。

男子习惯走碎步,一小步一小步的,胜在优雅端庄,却比女子要慢许多。

往日宋青梧都会刻意等等他,今日却没有,孟言初只得小跑起来跟上,薄唇紧抿间,神思不属,已然在想如何哄妻主了。

妻主定是误会了他,回去后他可要好生解释。

这人思绪紊乱,也没有心思注意脚下,一个不慎竟被一颗凸起的石头绊倒在地,顿时脚尖剧痛,再支撑不住身体摔了下去,惊呼一声,脸上浮现疼痛难忍的表情,却没时间顾及,而是急急抬头去找方才无情离去的女子,深怕她真丢下自己走了。

视线才刚抬起,一片白裙便盖住了他的视野。

孟言初一顿,心中一定,还好,没走。

宋青梧刚刚真是气得慌,依旧不想搭理孟言初,快步离开,却也没有十分快,听着身后声音,知道孟言初是跟上了的,可谁想走了会儿,这孟言初居然摔了!

一听见身后的痛呼,宋青梧便回了身,果见这男子没了她后笨手笨脚的,趴在地上起都起不来。

当下额角青筋一跳一跳,再也生不起气来,只得往回走去。

站在孟言初身前,她顺道目睹了孟言初眼神从一脸紧张转变为一脸可怜,眼睛水汪汪的,里面嗪着两汪泪,仿佛下一秒就要流出来似的。

宋青梧:……

呵,这时候知道装可怜了,早干嘛去了?

早不还跟那四皇女“眉目传情”吗?

因着心里有气,宋青梧语气也不大好,只问他,“脚可还能走?”

孟言初连忙摇头,边摇边哭,哑着声音道,“不能走了,脚好疼,侍身走不了了。”

虽知道这话多少有点装可怜的成分在,但宋青梧依旧有些心软,冷着脸弯腰,将人一把抱了起来。

孟言初依在妻主怀里,方才那颗游摆不定的心才好了些,蹭着妻主的脸,却叫人躲开了,霎时又差点哭出来。

白嫩双臂环着宋青梧脖子,头依在她胸脯上,眼睫低垂,里头却尽是委屈与恨意。

该死的李韫,前世杀了他,这一世又害得他妻主误会他。

他也是,作何非要看李韫,李韫与他这辈子不过是合作关系罢了,竟因为她惹得妻主不快,当当是不值得。

如今该怎办,妻主早告诉他莫要与李韫有什么牵扯了。

男子小心翼翼抬头,正对上宋青梧冷淡的神色,薄唇紧咬,试图解释,“妻主,我方才是……”

“再说话就把你丢出去。”

宋青梧冷冷道,孟言初立时闭了嘴,神色有些委屈的贴在宋青梧怀里,片刻,轻蹭了蹭。

见他这般依赖做派,某人才稍消了一点气,但仍旧很不悦,担忧夫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看上李韫了,那可怎么好?

那她必与他和离,哼,谁还没点脾气了,绿帽子是决计不能带的。

宋青梧心想。

很快便到了梧桐苑,她把人放在软榻上,叫人去请府医,孟言初缩在上面,半晌,软软出声,“妻主,侍身脱不了鞋子,妻主可以帮侍身脱一下吗?”

眼神小鹿似的,依恋又可怜,企图以此叫她心软。

只是这算盘打错了,宋青梧一边手里执着一本书,翻了几页,一边瞥了孟言初一眼,“你自己为什么脱不了。”

言下之意很明显,我不想帮。

孟言初一噎,有些难受,抱着膝盖委屈巴巴的,“疼,妻主,侍身好疼,不想自己脱。”

宋青梧轻哼两声,“便是要疼一点才好,疼点才能长记性。”

榻上男子一愣,心里竟有一瞬在想,妻主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她连我疼都不在意了……

然下一秒,嘴上说的十分狠心的女子,依旧是伸手摸上他的脚踝,冷着脸将他的锦靴脱下来,却见原本雪白的足袜,脚尖部分竟已染了红色。

看着十分可怖,宋青梧一愣,眉心终于皱紧,扯了扯那袜子,却见孟言初也皱了眉,于是她冷脸问,“疼?”

孟言初见状,以为她嫌自己娇气,立马摇头,“不疼不疼,侍身不疼的,妻主。”

呵,装。

宋青梧小心的将足袜褪下来,待褪到足心处时,又愈加放慢了动作,注意到身边人呼吸跟着她变慢,显然也是紧张的。

哼,怕疼还敢这般不注意。

想着,宋青梧动作却是轻柔至极,一点一点的将袜子剥出来,有些地方与皮肉相连,一动就是钻心的疼,孟言初眼泪都出来了,却不敢出声,深怕惹妻主不高兴。

一只足袜脱下来,两人都出了些汗,男子眼睛水汪汪,委屈巴巴的看着宋青梧,“妻主,好疼,要抱一下。”

他试图用撒娇萌混过关,却连亲一下的要求都不敢提,只敢说抱一下。

胆小如鼠,说的就是孟言初了。

宋青梧执意给他些教训,让他印象深刻些,看他下次还敢不敢盯着女主看,因此并不理会他的可怜与不安,只道,“你长些记性,日后走路时自己小心些。”

便又坐下看起书来。

孟言初心尖颤了颤,很有些疼,却说不出口,只能抿着唇,默默的委屈哭。

宋青梧没注意到他哭了,只知道门外小厮说府医来了,她起身将府医迎进来,却不想正看见孟言初的哭态,一愣,下意识又将府医拦在屏风外,“抱歉,请您稍等我片刻。”

“自然可以,小人在这等着便是。”

宋青梧微微点头,快步往里头走,捞出正抱着自己膝盖默默伤心的人,果见他眼圈红红又肿肿,看起来可怜的不得了。

她不禁又有些心软,嘴上却仍硬着,“你这是做什么,我并没有对不起你,你做此姿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负了你。”

孟言初慌忙摇头,眼里却有几分心碎的不敢置信,她竟说负了,怎,怎会这么严重,他只是盯着李韫看了会儿而已啊!

红润的唇色渐渐有些发白,男子支撑不住,眼里迅速堆积了泪光,再不哄怕是要当着府医的面哭的不能自已了。

宋青梧只能顿了顿,按住脾气,伸手轻抚这人后背,然后皱着眉道,“罢了,你先莫要如此,府医还在这,别叫人看了笑话,回头我再与你说吧,不许哭。”

孟言初红肿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半晌,终于说话,却是带着哭音问,“府医,府医来给侍身看脚伤吗?”

“不然呢,院子里只你一个受了伤。”

她本以为解释解释就好了,谁知自己说完,那人又拒绝了,且模样还是那等惹人怜惜的可怜,“不要她看,侍身的脚,只是妻主能看。”

男子一双眼睛水亮亮的,带着恳求,仿佛真怕宋青梧叫旁人来看他的脚似的。

宋青梧都沉默了。

这时候,还顾着这些俗礼呢?

不过……

她低头看了眼男子白嫩精致的脚,停顿片刻,还是一个人出去了。

府医正等在外面,她见着便问,“大夫可知若我夫人磕破了脚尖,该用何药?”

“磕破了脚尖?那定是极疼的,小人那里正好有一瓶子药粉,专助肌肤娇嫩处破损恢复,可结痂的快一些,这就回去取来。”

“麻烦大夫了。”

“不麻烦不麻烦,这是小人应该的。”

宋青梧叫人给了府医赏银,目送府医离开,这才又肃着一张脸回了房。

那娇娇软软的小公子,正坐在床上,一脸失魂落魄,可一见了她又着急忙慌要爬过来,神色急切,仿佛下一秒就要被人丢弃了。

宋青梧才走到软榻边,就被小公子扑过来一把抱住,蹭着她的胸脯。

“妻主……”

声音倒是软得很,宋青梧眼尾扫过软榻上铺的毯子,却骤然扫到一抹红色,瞳孔一缩,忙将人捞出去,凶道,“坐好!脚不想要了是不是?”

孟言初被吓着,愣愣的坐好了,雪白的牙齿渐渐咬住唇,手指也攥着衣服不放,硬生生将上等的料子都拽皱了。

宋青梧头疼扶额,片刻,手动将人抱起来,抱在怀里,整理好那只脚,单独放着,不叫这不懂事总是不知道爱惜身体的,随意乱去蹭它。

孟言初直到被人抱住,才眼睛一亮,有几分欢欣的拉着宋青梧袖子不松手,一副拽上就甩不掉的模样。

宋青梧看了眼手,终于要跟人聊聊了,只听得女子声音十分之严肃,“今日为何偷看四皇女,可是喜欢她?”

直奔主题,打的孟言初措手不及,眼睛更是瞪的像铜铃一样,不敢置信,忙辩解,“怎,怎会,妻主怎会这样想!侍身绝无可能喜欢四皇女,侍身此生只会喜欢妻主一人,妻主你答应过侍身不再胡说这类话的。”

他反倒还委屈起来,宋青梧轻哼一声,“你若不偷看她,我自不会说,可谁叫你偷看她,还看了这许久,若不然,我又怎会发现,如今可还有什么好说的?”

女子意思明显,你偷看四皇女,此罪一,你看了许久,此罪二,还有什么要解释的赶紧,等下我就不听了。

孟言初忙环住妻主脖子,深怕她一会儿就要走,白嫩的脚尖也蜷了蜷,神态紧张,“不是这样的,侍身从未见过皇族中人,今日一见,便觉得稀奇,想多看两眼而已,妻主不要误会,再有,再有之前妻主说四皇女长得貌若天仙的事,侍身想看一看她究竟如何貌若天仙,一直走了神才看久了,真的没有,真的没有水性杨花……”

他以为妻主已经觉得他水性杨花了,所以才这般生气,才这般不愿搭理他,还对他这般凶。

实际上……

宋青梧刚刚是有一点觉得他水性杨花,可经孟言初这一番委屈的辩解,她又觉得有点道理。

咳,有点道理也不行,不能搭理女主就是不能搭理女主,看多了万一生出情爱来怎么办?

她跟人和离放他自由?

做梦呢,她打断他的腿。

女子冷脸冷声,“那也不该盯着外女瞧,孟言初,这回算了,若你下回再主动与四皇女有什么牵扯,哼,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直到最后,她话里才带了几分从前的温柔,孟言初松懈下半颗心神,却发现自己后背早已紧张的被汗浸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