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无情道(二)

付星逸咬着牙唤她,“我知错了,真的知错了!”

“以后再也不敢了,请尊上饶我一命!”

江秋渔冷眼看着他痛到用脑袋砸墙的狼狈模样,“付郎,你们男子都是这般敬酒不吃吃罚酒吗?”

不到最后一刻,便不肯求饶。

非得嘴硬。

系统在旁边围观了半晌,此时忍不住小声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可能,只是因为你不喜欢他,所以在你眼里,他做什么都是错的。】

男主不求饶的时候,宿主说人家嘴硬,人家求饶了,又非说人家没有骨气。

反正不管怎样,都是男主的错。

江秋渔完全不觉得自己太过双标,她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吗?

分明是付星逸自己不知道把握时机,在不该求饶的时候拼命讨好她,该求饶的时候又不肯妥协。

她只是顺着魔尊的人设行事罢了,她能有什么错呢?

系统:行吧。

江秋渔欣赏够了付星逸痛苦的模样之后,才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身上不存在的灰尘,“付郎,你既然病了,就先好好歇着,本尊下次再来看你。”

“希望本尊下次来的时候,你的面容能够不再如同此时一般丑陋。”

付星逸这回不是装的,是真真切切地被她气晕了过去。

偏生魔尊特意来看望他一事,不到半个时辰便被传了出去,整个魔宫都知晓了。

随后又传到了其他人的耳中,纪长峖与贺云歧等人都已知晓此事。

众人无不惊叹,魔尊竟然真的对付星逸情深意重,知道他病了,便眼巴巴地去看他。

这可真是,让人不知该如何说。

但总归是对正道一方有益,纪长峖也乐得此事发生,甚至打算再找机会稍加提醒付星逸,只要能获得魔尊的信任,便是暂且放低自己的身段也无妨。

贺云歧虽然怀疑此事另有隐情,但至少有一点他可以确定,魔尊是不想杀付星逸的。这便说明,付星逸暂且还有利用价值。

众人心思各异,唯有付星逸清楚,他根本不是真的受宠!

说多了都是泪。

——

江秋渔这回谁也没带,偷偷出了魔宫,南月楼在云照大泽的东南方向,距离并不算特别遥远,江秋渔用了飞行法宝,不过半日的时间便到了南月楼所在的城池之中。

修真界的这些门派,往往都喜欢将自己的宗门建在高山之上,一是为了静心苦修,不受凡尘俗事所扰,二是为了保持灵力纯净,山顶的灵力往往更加充沛,更适合修炼。

可南月楼正相反,将自己的宗门建立在了闹市之中,周围人来人往,显得尤其繁华热闹。

南月楼外有着层层禁制,寻常人无法靠得太近,只能远远地瞧上一眼。

江秋渔进城之后,使用障眼法遮掩了自己的面容,在城中闲逛了一会儿。

只见城中之人俱是行色匆匆的模样,南月楼外更是不如往日热闹,显得极为冷清。

江秋渔对此心知肚明,却仍然装作不知,随手拉住一旁的小贩问道:“大哥,这城中究竟发生了何事,这些人为何如此紧张?”

小贩叹了口气,并未对江秋渔的身份起疑,只小声道:“姑娘有所不知,这南月楼不知因何事同魔族对上了,门派弟子死伤惨重,魔族还抢走了南月楼的至宝,南月楼召回了散布在九州大陆的弟子,要集结力量讨伐魔界呢!”

江秋渔眨眨眼,“死伤惨重,都是死在魔族手中吗?”

小贩显得极为气愤,“这是自然!”

“这些魔族无恶不作,据说那一日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尸体都快堆成山了!”

江秋渔在心里叹了口气,“你看,谣言就是这么传出去的。”

她分明提前叮嘱过江芷桃,抢夺仙女泪的时候,万万不可伤人性命。

江芷桃必定是牢记着自己的叮嘱,这才处处受限,否则就凭南月楼的这些弟子,如何能将江芷桃伤成那样?

抢夺仙女泪一事极为隐蔽,为了防止走漏风声,江芷桃只带了两名魔族前去。

由此可见,南月楼这些弟子根本不是死在魔族手中,至于这小贩口中那些死去的弟子,约莫是南月楼在强抢仙女泪时,被百二山的弟子所杀。

南月楼跟百二山都不愿意让此事被天下众人知晓,便干脆将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了魔族身上。

反正魔族向来无恶不作,便是再多上这么一桩,也不会有人怀疑。

这就是所谓的名门正派,做了坏事还不愿意承认,背地里一个比一个心黑,面上却还装得一副良善的模样。

魔族固然可恶,这些正道人士却也并非好人。

江秋渔嗤笑了一声之后,转身离开了。

徒留小贩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不明所以地看着她的背影。

难道他方才说错了吗?

南月楼外虽然阵法重重,江秋渔却已是半仙的修为,她如入无人之地,悄悄溜进了南月楼中,并未引起任何人的察觉。

徐采霁的房内。

南月楼楼主徐书诚拉着妹妹的手,双眼猩红一片,“采霁,哥哥必定会为你夺回仙女泪!”

徐采霁虽然是妹妹,面容却比徐书诚苍老了不少,她看着哥哥那张年轻的面容,心中也是恨得快要滴血。

差一点,只差一点,她就能恢复往日的容光!

可这一切都被魔族毁了!

徐采霁当年之所以深受重伤,便是因为她小瞧了魔尊,她的所有痛苦都拜魔尊所赐,这些年来,徐采霁心中早对魔尊恨得咬牙切齿!

如今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丝的希望,却又被魔尊硬生生地剥夺了!

徐采霁气得吐了好几次血,本就憔悴的面容更显得苍老了几分,她的眉眼间凝着淡淡的霜花,整个身子更是冷如冰块,没有一丝血色。

徐书诚握紧了妹妹的手,即使被她的指甲深陷进了自己的肉里,也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似的,只凝视着妹妹眼睫上的霜花,心里恨意不断翻涌。

正当兄妹二人情绪激动之时,一股浓郁阴冷的魔气忽然席卷而来,吹得房中的花瓶啪嗒一声碎在了地上,又被魔气卷成了粉末。

徐书诚大惊,赶紧调动自己的一身灵力,在他与徐采霁面前形成了一道保护罩,将这道魔气全都挡在了身前。

这股不知从何而来的魔气有着令二人极为熟悉的气息,徐书诚与徐采霁即便是化成灰了,也不会忘记!

“魔尊!”

徐书诚咬牙,嘶吼出声,“你竟然还敢来!”

简直欺人太甚!

徐书诚一面恨不得同魔尊鱼死网破,一面却又暗暗心惊,魔尊究竟是何时闯进来的?

屋外的这些阵法竟然完全拦不住她!

不是说她身受重伤,一直在魔宫中闭关疗伤吗?

这段日子以来,徐书诚满心想的都是如何夺得仙女泪,并未关注外界之事,其余人也都下意识地瞒着他,因此直到此时,徐书诚仍然不知晓,江秋渔早已离开魔宫。

他乍一见魔尊竟直接找上了门来,心中不可谓不惊骇!

南月楼现有的弟子在与百二山的打斗中死伤惨重,他自己也在南境魔君手中吃了亏,伤还没好,又如何能挡得住魔尊?

徐书诚心中又惊又怒,又有一种无可奈何的悲怆感,难不成今日,他南月楼真当要覆灭在魔尊手中?

徐采霁也想到了这个可能,她对魔尊更是怨恨不已,手指紧紧握成了拳,一双眼红得快要滴血!

兄妹俩都红了眼,恨不得手刃了魔尊,才能略微平息心中的恨意。

魔气缓缓消散,江秋渔那张颠倒众生的美人面出现在了两人眼前,她以手掩唇,免得自己不慎吸入漂浮在空气中的灰尘,“徐楼主,采霁仙子,有话好说,何必大动肝火?”

徐书诚压下心头的恨意,“魔尊,你闯入我南月楼内,究竟所为何事?!”

她已经抢走了仙女泪,难道还不肯放过他们吗?

江秋渔顶着兄妹二人恨不得食她血肉的眼神,摆出魔尊的架势,她挥手逼得徐书诚后退几步,让出位置之后,才姿态闲适地在桌前坐下。

“徐楼主,莫不是本尊太久不曾出现,你便忘记本尊是个怎样的人了?”

还敢瞪她。

魔尊极不好相处,又最讨厌旁人忤逆她,徐书诚就算再恨她,脸上也不得不勉强勾起了一个笑容,“徐某自然不曾忘记。”

江秋渔自然不会真将他这句话当成什么好话,她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润了润嗓子之后,才眼神冷淡地扫了一眼旁边如临大敌的徐书诚和徐采霁。

“本尊此次前来,为的正是徐采霁。”

徐采霁紧了紧手指,声音艰涩无比,“你已经将我害成这副模样了,还不肯放过我吗?”

或许这条命,早在十年前就该被魔尊收走,她苟延残喘了十年,最终还是逃不过一死!

“本尊若是真的不肯放过你,任由你自生自灭便罢了,何必还要多跑一趟?”

徐采霁一愣,“你……”

徐书诚却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心头大喜,“你,你肯把仙女泪还给我们?!”

“啧。”江秋渔蹙眉横了他一眼,这人怎么这么死脑筋呢?

“仙女泪何时又属于你了?”

那不也是南月楼从百二山强抢来的?

江秋渔只是做了捕螳螂的黄雀罢了。

大家谁都不是好人,何必五十步笑百步?

徐书诚却被她这句话气得差点儿走火入魔。

这魔头实在太不讲理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