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涵若早知道是您,是万万不敢对您动手的,请您看在漪涵不知情的份上,饶了漪涵这次吧!”
江秋渔没理她,只用魔气圈住赵迁的脖子,将人吊到了空中,眼角微弯,姿态悠闲地看着他,“赵公子,我本想好好待你,你却三番两次地来招惹我,真是让我好生愤怒。”
这话分明是方才赵迁故意气她时说的,此时被江秋渔改了改,又还给了赵迁,气得赵迁血气翻涌,差点没喷出一口鲜血来。
不过他现在自顾不暇,也没那个精力去分辨江秋渔的话中是否充满了嘲讽。
他的脖子被魔气缠缚,黑雾越收越紧,勒得赵迁整张脸涨得通红,额头上的青筋尽数冒了起来,双手死死地扒拉着自己的脖子,却无法扯开那股几欲勒断他脖颈的黑雾,反而是指甲将自己的脖颈抓得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顾漪涵看着赵迁在空中拼命扑腾挣扎,心痛欲裂,她虽然坏事做尽,对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却是真的宠爱,这才把赵迁养成了这样一副嚣张跋扈的性子,母子俩坏事做尽,今日终于遭到了报应!
顾漪涵心里对江秋渔可谓恨之至极,面上却还不得不勉强露出笑容,求饶道:“尊上,我与迁儿都是真心尊敬您,求您饶了他吧!”
江秋渔收敛了眸中的笑意,神色冷淡地看着她,“本尊已经十年不曾出过魔宫了,难不成你亲眼瞧见过我杀人?”
虽然原魔尊的确不是什么好人,可谁让现在魔尊是自己呢,江秋渔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将自己不曾做过的事情,硬扣在自己头上。
顾漪涵哪来的机会亲眼瞧见?
她还不都是听别人说的!
“尊上,漪涵知道错了!漪涵以后再也不敢乱说了,您岂是那种胡乱伤人性命的魔物?”
顾漪涵虽然嘴上认着错,心里却不明白江秋渔究竟想做什么,若不是方才她主动在自己面前暴露了身份,顾漪涵一直认为她是名门正派的弟子。
阿渔若真的是魔尊,为何要跟正道人士站在一边,反而对魔族表现出了极强烈的厌恶和不喜?
可她若不是魔尊,她这一身魔气又该如何解释?
江秋渔踢开腿边的绳索,“魔族之所以臭名昭著,便是因为有你们这些人在。”
顾漪涵从她这句话里听出了毫不掩饰的杀意,藏在衣袖间的手不由得紧握成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掌心之中。
她对江秋渔的身份起了疑。
这人真的是魔尊吗?
方才是她下意识地认为阿渔是魔尊,阿渔也不曾否认,可万一这一切只是阿渔的计谋呢?
毕竟顾漪涵实在想不通,魔尊为何不仅不帮她,反而还要跟正道人士一块绞杀魔族,丝毫没将魔族的性命放在眼中。
哪有人不仅不帮自己的同族,反而还联合外人杀害自己的同族的?
顾漪涵不理解。
她怀疑阿渔是在故意吓唬自己,是了,阿渔若真是魔尊,为何要故意演这一出戏?
她大可以直接抓了自己,性命攸关之际,自己岂会不实话实说?
她故意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分明就是心里没底!
想到这里,顾漪涵心中对江秋渔的惧意散了一些,但她仍然不准备以身涉险,亲自同江秋渔抗衡。
顾漪涵一面装作害怕的模样,一面动了动自己藏在袖间的手指,从乾坤戒中拿出一张特殊的符纸,悄悄用灵力燃尽了。
她倒要看看,阿渔究竟是真魔尊,还是在虚张声势!
江秋渔之所以费尽心思演这一出戏,一是想演给林惊微看,以便让自己身上的伤来得更加真实;二是想借着顾漪涵的手,拿到云水砂。
除此之外,她还想从顾漪涵口中问出云水城一事的来龙去脉,帮助林惊微杀光这些作恶的魔物。
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江秋渔对魔族既不厌恶,也谈不上喜欢,总归这一切跟她没有关系,她只是顶着魔尊的名头而已。
等剧情结束之后,这一切就更与她无关了。
她的想法发生改变,是在不忧城的时候。
若不是她恰巧去了不忧城,兴许薛如雾的计划便真能实现,许窈会被魔气折磨致死,薛如钰也只能被困在傀儡的身体里,被迫与薛如雾成亲。
那尊诡异的佛像还会继续作乱,还会有更多人死在魔族手中。
那时江秋渔便想,怨不得林惊微厌恶魔族,魔族的确没做过什么好事。
但直到那时,她都还不曾对魔族生出厌恶之情。
直到今日,这些无辜之人被残害的惨状给江秋渔带来了极大的触动。
她头一次认真地想,这个一直不曾被她放在眼里的世界,是她真真实实地要一直生活下去的地方,她可以不在乎无关人的性命,却不能任由魔族毁掉这个世界。
她想过的是悠闲自在的日子,可以醉卧美人膝,闲时赏乐听曲,不管俗事,偶尔助人为乐,做一做人们口中的热心大侠。
她想走到哪里看见的都是繁华热闹的景象,而非尸横遍野,耳边回荡的是丝竹管弦之声,而不是痛苦的呜咽。
她不该置身事外,将自己与这个世界彻底剥离,而是应当为自己将来的美好生活出一份力。
只是她如今身为魔尊,处处受限,她心中的太平盛世,她的宏图大业,都需要用她的尸骨作为祭奠。
只有她死,她跟林惊微才能彻底从这场棋局中挣脱。
江秋渔垂眸看着顾漪涵,“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密室内忽然卷起了一阵狂风,吹得床幔唰唰作响。
是有人撕开空间卷轴赶了过来!
江秋渔眯起眼眸,瞥了一眼顾漪涵,这人竟然还找了帮手。
让她看看,这个上赶着来送死的人究竟是谁?
一旁的顾漪涵心头大喜,他竟然真的来了!
她顿时挺直了腰背,看向江秋渔的目光也不如方才恭敬卑微。
狂风渐歇,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密室中。
这人长着一张极为风流俊美的脸,手中还拿着一把折扇,慢悠悠地摇晃着,“你唤我来,所为何……”
一句话还不曾说完,这人忽然感受到空气中有一股极为熟悉的威压,强大可怕到让他下意识地想双膝跪地,再磕上两个头。
他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视线缓缓地从顾漪涵身上挪开,不敢往旁边看上一眼。
顾漪涵仿佛有了依靠似的,拉着他的衣袖,凄凄惨惨地哭诉道:“魔君,您要为我做主啊!”
“这位阿渔姑娘,她欺人太甚!”
她就不信了,她没见过魔尊,身为魔君的楚约还能没见过吗?
再不济,他拥有大乘中期的修为,对付阿渔,怎么也足够了吧?
楚约很想踢开她,同她撇清关系,可迎着江秋渔格外阴沉的视线,他却浑身僵硬动弹不得,只能哭丧着脸,结结巴巴地说道:“尊尊尊上,您怎会在此?”
顾漪涵闻言倏地睁大了眼,她真的是魔尊?!
江秋渔笑了声,“这也是本尊想问你的。”
“西境魔君,你不好好镇守西境,为何会出现在此?”
楚约:啊啊啊啊啊救命!
他真的冤枉啊!
他只是闲得无聊,刚好又有人召唤他,他就想过来凑个热闹而已!
谁能想到,刚出现就看见了这煞神?
早知道魔尊在此,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过来!
“尊上,您听我解释,这真的跟我无关!”
——
禁地里,林惊微踩着魔物的脑袋,嗓音如同浸了冰水似的,冷彻骨髓,“你说,云水城中之所以有如此多的魔物作乱,是因为你的主子特意吩咐你,务必要拦下魔尊?”
她说到后面,已然控制不住自己的语气,手中的剑一挥,又在魔物身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痕。
被她踩在脚底的魔物求饶道:“我所说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句虚假!”
“主人要我拦下尊上与你,尽量拖延时间。”
至于拖延时间所为何事,它也不知道。
它只知道听从主人的吩咐。
林惊微的心口堵着一股气,令她呼吸困难,双眼猩红一片,周身的剑气再次失控,冲撞着周围的一切景物,遍地尽是残枝枯叶,断壁残垣。
林惊微那只握剑的手伤痕累累,正不断地往下流着鲜血。
这是方才她与魔物作战时所受的伤,伤口深可见骨。
她却浑然不觉,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魔物费尽心思拦下江秋渔,为的是争取时间彻底控制枕元城。
为此它们不惜杀害了那么多的无辜之人。
此事,师尊又是否知情?</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