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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
盛夏剪完于宁的故事,发现,能通过记录剪辑出来的节点可能就只有两三个。
但是失望却可以连成一条线。
从于宁丈夫每一个不经意的,看起来是在维护家庭实际上是在让于宁牺牲的选择里。
从于宁在职业道路上每次双倍拼搏可实际上拿到的有可能只是有人背后说一句这女人真要强的闲话里。
从这个社会主流对女人的道德标准中,默认的所谓的职业潜规则里。
于宁的失望,从这些点,变成了一条线,变成了一个面。
光辉灿烂的梦想,最终碎成了一地狼藉。
盛夏把成片发给了于宁,她在邮件里跟于宁说,如果于宁走出来了,随时可以和她联系,哪怕不拍纪录片,她也可以给她加油。
这五年,不是梦想破裂的过程,也可能只是一个先破后立的新人生的开始。
于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就这一点来说,已经比很多人都幸运了。
盛夏在最后发了个擎天柱加油的表情包,点击发送。
摘下耳机。
她和程凉的结婚新房还在他们最初在一起的那幢楼里,102对面的101,重新装修过了,没有了那盏吓死人的暴发户水晶灯,装修风格基本都是盛夏的喜好,温暖舒服为主。
书房里放了很多擎天柱周边。
因为程凉的坚持,擎天柱都没办法进入卧室。
挺……可惜的。
盛夏摸了摸书桌上那个巨贵的擎天柱的脑袋,打开了书房门。
……
程凉在书房外面打地铺,坐在一堆抱枕里看论文。
盛夏:“……几点了你还不睡?”
程凉抬头,同样的问题用同样的语调问了句:“几点了你还不睡?”
盛夏:“……”
她在程凉那一堆抱枕里找了个空隙,也钻了进去。
程凉把她搂进怀里,拍了拍她的头。
“我三十到四十这个年龄段的素材全军覆没了。”盛夏闷闷的,“其实这五年拍的东西也够了,但是就是……”
“我好希望于宁可以重新开始。”她说。
程凉井不知道于宁是谁。
盛夏拍纪录片前签了协议,基本不跟他提跟拍人的事。
但是他了解盛夏的烦恼。
她这五年只要跟拍了一回来就会有这样的烦恼。
她选了一条很不好走的路。
作为丈夫,只要一直站在她这一边就够了。
比如这样的深夜里,亲亲她的额头。
盛夏喜欢被亲额头,每次碰触,她的眉心都会舒展一点,抱着他喟叹一声。
“程凉……”她闭着眼睛,搂着他的腰,头靠在他胸口。
“嗯?”程凉帮她理了理已经长长了的头发。
盛夏喜欢长发。
她现在的职场地位,终于可以留着长发不被那些人用烟灰弹烫了。
所以她就一直留着,扎着马尾辫,变成了她在职场的象征。
在家的时候,就披着,弯着眼睛喊他程凉啊。
“我好喜欢你呀。”盛夏还是闭着眼睛。
程凉:“……只是喜欢?”
“……我好爱你呀。”盛夏红着脸,闭着眼睛。
程凉点点头,满意了,回了一句:“我也爱你。”
盛夏笑,笑着笑着抬起头问他:“如果我纪录片失败了怎么办呢?”
这个问题,她只问过他。
同样的问题,丁教授在一个小时前刚才问过她,她很斩钉截铁的说,不会。
十年时间,哪怕不是完整的,她也能交出满意的答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