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不就是贺兰敏之的案子么!”郑暍揉着眼皮道,“殿下那日和天后起了争执,奴婢不敢近前,只敢远远听着。母子两个吵得很厉害,还翻出宣城、义阳两位公主的事。天后指责殿下‘愚不可及’…”他战战兢兢左右看看,压低了嗓门道,“天后一走,殿
下便绝食了。到今日戌时满三天,怎么劝都没用。奴婢回禀过蓬莱宫,可是在日头底下站了两个时辰,天后竟一句话都没派人传出来。”
心里只装着天下的女人,小家在她眼里并不重要。横竖儿子多得是,李弘仁孝有余,武略不足。也许她早动了废太子的念头,只差加上最后一捧火。
“殿下现今如何?”将近丽正殿,他抬头望,斗拱飞檐,庑殿顶下的金字匾额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郑暍摇头道:“肺疾愈发厉害,又不肯传御医。”
容与不言语,沿着台阶进殿内。四周寂静无声,宽广的地罩顶上挂着淡黄的绡纱,东面一排槛窗洞开着,风一吹,满殿的帷幔鼓胀飞扬起来,有种幽冥般阴戚的感觉。
郑暍佝偻着背走了两步,带着胆怯的语气试探着叫:“殿下?太子殿下?”
没有人回应,宫殿纵深处昏暗而模糊,青黑的芯子仿佛张开的大口,随时准备吞噬。
光要甲发出-->>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细碎的金属碰撞声,他迈了一大步,拱手道:“臣沈容与,求见太子殿下。”
仍旧是一片静谧,或许不在这里吧!正是犹豫的时候,帷幔后面转出个人。赤着双足,披散着头发,宽袍大袖直飘坠到地上。猛然一阵风吹过,头发和襕袍漫天飞舞,整个人似乎要被带飞,叫人剌剌惊惶起来。
“你还敢来?”分明气涌如山的指责,却因为中气不足,变得毫无气势。
容与知道贺兰的死,他少不得要算在自己头上。当初他托孤似的把贺兰托付给他,他没能力挽狂澜,叫贺兰客死异乡,他的确是有愧的。
他垂首道:“殿下息怒,臣是情非得已。”
太子红着眼,上前一把逮住他的衣领,用力撼道:“你答应过我的!你做到了么?你说…你可是答应过我的?你说…”
他也自责,也遗憾,但真的是无能为力。他不能挣脱,只好由得他晃。等他发泄尽了,浑身瘫软下来,他方回身对郑暍道:“我同殿下有话要说,请公公殿外候着。”
郑暍一迭声道是,哆哆嗦嗦抱着拂尘退了出去。他
叹息着去扶弘,却被他格开了,“我看错了你,你是母亲的狗腿子,你眼里只有她的懿旨么?你听好,有朝一日本宫登基,第一个拿你镇军大将军开刀,来祭奠贺兰的亡灵!”
容与看着他,他的话没有多大杀伤力。他一向有把握,看事也极准,弘能否登基,里面存在太多不确定因素。若怕他将来报复,未免太过杞人忧天了。
叫他唏嘘的是人性!在身边的时候不懂珍惜,等到失去了,便要走火入魔。他开始强烈思念布暖,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他走之前疏通了路子,一去月余,她应该已经调至中书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