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哑然凝视她,心脏被她狠狠划了好几刀,痛得没了知觉。
“舅舅真的是面热心冷的人啊!我嫁给蓝笙,你不会舍不得么?”她状似鄙夷地冷笑,“舅舅当真把蓝笙当作好友?把一个爱着你的女人丢给他,你不怕他
受委屈么?”
他怔了怔,“那便要靠你自律。暖,你应该知道什么应该,什么不应该。”
她绝望透顶,这个铁石心肠的人,他不是纸上谈兵。他善于捕捉机会,一旦天时地利,他真的可以付诸行动。就像现在,他早已经盘算好了,顺理成章地,把她这个烫手的山芋抛给蓝笙。
“其实舅舅算错了,贺兰才是好人选。我和他各自有所爱,他又不喜欢女人,嫁给他,他不会计较我爱不爱他。就是一口锅里吃饭,照旧可以两不相干。”她平静地呷口茶,又道,“若是让我选,我宁愿是贺兰。因为不想拖累蓝笙,我没有等值的爱来回报他,他娶了我,要煎熬一辈子。”
他颓然垂下眼,浓密的睫毛遮盖住了痛苦的眸子。她不懂,她不了解他。他要为她考虑,嫁给贺兰,她的人生就毁了。她还有漫长的几十年,热情也许转瞬就会熄灭,到时候再后悔,谁能为她的幸福负责?
“日子久了就好了,真的。”他像一块坚冰,努力地维持,不愿让她凿出裂痕来。
她嘲弄地审视他,“日子久了就会好么?舅舅和知闲姐姐定亲的时间还短么?如今怎样?你爱她么?还是成了亲,你可以试着爱她?如果不爱呢?你又害了一个无辜的人。”
他俨然被她逼到了死角,她一字一句地凌迟他,他无力也不能还击。他突然厌恶这样的争执,无休无止的辩论、猜忌、彼此伤害。
他必须快刀斩乱麻,于是寒着脸对她说:“我的事,你又知道多少?你疯了,难道要我同你一道疯么?”
她抿紧唇,连心也一并冷下来。他果然以为她疯了,她在他眼里就是个胡搅蛮缠的疯子。他可以陪她疯一阵子,却不能陪她疯一生。现在时限到了,他要退出,所以必须摆脱她。
她的爱情注定荒芜下去,令人愕然惨然。她对他笑,起身道:“也罢,我同蓝笙把亲事定下来。如果这样能叫你放心,那我按你说的办。”
他知道他的话说重了,他现在也弄不懂自己,分明一心希望她和蓝笙敲定,可当她真的答应了,他又恍
惚感到天塌地陷。这是怎样一种凄怆的心理!有一瞬他竟害怕起来,他有按捺不住的冲动,想把她带到谁都找不到的地方圈禁起来,圈禁一辈子。不让她的生命里有别的男人,只有他一个,让她爱他一生一世。
这是种恶毒的心思么?他瑟缩一下。他从来不是个善人,他骨子里有不为人知的阴狠,不过遇见她之前埋伏着。如今到了利益攸关,性命攸关的档口,就一股脑儿倾泻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可怖。
她站在那里,大约是在给他最后的机会。他强迫自己别过脸去,做出了不为所动的姿态。他听见她微微叹息,然后挪动步子朝花厅另一边去了。
他闭上眼睛,仿佛兵败如山倒,大势已去,他的人生从此只剩下空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