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水龙吟(七)

“这石盒恐怕也没那么简单,你退后些,我来开。”他又一次将萧弋拦下。

后事果然如沈夜所料,盒盖才被推开一条窄缝,一缕青紫色的烟雾就从盒子里飘了出来。

不用问,这烟雾有毒,一旦吸入便有性命之忧。

萧弋和沈夜都已提前有所准备,飞速屏住呼吸、拿袖管掩住口鼻,快步退到三丈之外。

待到毒烟彻底散去,萧弋与沈夜才又回到了石盒前。

沈夜依旧保持谨慎,一点点将盒盖推落。

谁知,石盒里的东西,却与预设大相径庭。

天机令带个“令”字,总让人以为,这东西该类似于令牌。

而展露在萧弋与沈夜面前的,非铜非木非令牌,而是一把颀长的环首刀。

环首刀在《天机令》一书的背景设置下不算少见,长得和现世的唐刀像是兄弟俩,几百年来,都做军队将士佩刀之用,利于骑兵劈砍杀敌。

石盒里的这柄环首长刀,形制也没什么特别,纤长挺直,微带内弧。

但当沈夜从石盒中绰起这柄刀、拔刀出鞘之际,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锻造此刀所用的材料,肉眼瞧着即知特殊。

此刀通体乌黑,如墨染成的刀身上,却又极富光泽。

而那光泽之中,竟还泛着些许绛色,很像是在铸融之时,加入了传说中的玄铁重材。

玄铁,也就是天外陨铁,八百年也不一定撞得到一回。

若将玄铁铸融于兵刃,剑可凌厉千万倍、所向披靡,刀可刚猛数百年、无坚不摧。

萧弋若有思忖:“这是天机令?”

沈夜垂目看一眼刀身,神色一凛:“这是太/祖皇帝的佩刀,逆鳞。”

萧弋眯起眼,顺着沈夜视线瞧去,但见刀身近柄处有一列篆书铭文。

曰:蓟王萧兼,自作用刀。

沈夜说得不错,看来这柄环首长刀,当真归属于大邺太/祖黄帝,萧兼。

萧弋记得《天机令》原文里稍作过提及,萧兼出身行伍,曾为乱世之中某国上将,青年时便统领千万铁骑为国君抵御外敌,因战功赫赫被封异姓王。

不奈国君昏庸无度,以致国内民不聊生,偏又听信谗言,忌惮萧兼功高盖主。

萧兼不忍百姓困苦,也不愿落得兔死狗烹的下场,遂怒而反之,至此征讨杀伐、开疆拓土,终成千秋霸业,平定乱世、一统天下。

原书中关于邺太/祖萧兼的叙述,除了天机令,便也仅限于此,没提到过他的佩刀,就更不会提到这佩刀名为“逆鳞”。

萧兼为骑兵统帅,将环首刀用作随身兵刃很合理。想来,他是在为蓟王时,意外获得陨铁之材,于是用陨铁重塑了佩刀。

“原以为天机令会在这里的。”萧弋失落轻叹,表情略显怅惘。

沈夜庄沉摇头:“天机令究竟为何物、有何功用,这些一概无人知晓。可因其得之即得天下的传闻,一旦出世,定当引得多方争夺。你我今次没有见到,未尝不是件幸事。”

他冷冷瞥一眼环首长刀,又道:“但这把‘逆鳞’,必为天下至宝,凡铁当者立断。”

萧弋闻言挑眉:“哦?那你倒说说看,这把‘逆鳞’与你的‘六斮’相较,哪个会更厉害些?”

“这要真正比过才知道。”沈夜收刀入鞘,正要把刀放回石盒,萧弋却一下将刀夺去。

也是亲手拿了,萧弋才知这把“逆鳞”重得离谱。他本就气虚体弱,此刻将刀拎在手里,感觉比把沈夜打横抱起还费劲儿。

“萧弋,你做什么?”沈夜皱眉。

“没见到天机令,我不甘心,有个聊以慰藉的替代品,那便将就着吧。”萧弋提不动刀,就把刀往地上一杵,刚好给他虚弱的身子当个拐棍儿。

“此刀即使不是天机令,也是太/祖圣物,你此举是大不敬。这样不妥。”沈夜冷眼相视。

“不妥我也要定它了。我什么时候当过遵纪守法的良民?”萧弋肆无忌惮地勾唇,“这刀,就当是我以命相搏的补偿。”

末了,他又再补上了一句:“况且,我的确很想看看,你的六斮与这刀互砍,到底谁会先断折。”

“……”沈夜一时无言。这家伙怎么突然跟个不懂事儿的小孩似的,这么任性妄为。

他却不知,萧弋表面看着有点利令智昏的调调,但不见得真是想将宝刀据为己有。

太/祖皇帝为贮存天机令而修岛,天机令还能自个儿长翅膀飞了不成?

纵使是掺了玄铁,这柄“逆鳞”,也仅是一件兵刃而已,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地藏匿。

萧弋只是隐隐觉得,刀中兴许还藏着什么秘密,只待有缘探寻。

沈夜瞧着萧弋一脸病容、弱不胜衣,终于不再阻拦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