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泱黯淡垂首:“是,沈大人乃人中龙凤,我只能望其项背。萧司非你又何尝不是?刚才沈大人命我隐于暗中,我瞧着萧司非与沈大人配合无间,当即更加明白,萧司非在与我定下计策时,就早已预留后手。你与沈大人之间,确实有常人难以企及的默契。沈大人知道你的意图,不用言明便与你方便。你三人在那密室中大打出手,也只是在我与孔承儒面前演的一场戏。”
萧弋浅淡笑笑,又悄悄往沈夜那儿瞟了瞟:“演戏虽说是演戏,但我想,沈大人那时候应也是真的生了我的气,怪我自我主张,一点没想着提前支会他,故而出手时才会那般不留情面。”
他像是自知理亏,神色中隐着点小尴尬,眨着眼对沈夜道:“沈大人,当时情况特殊、时间紧迫,是我疏忽,对不住了。”
沈夜却只冷冷侧目,一言未发。
萧弋又看了看旁边痛苦不堪地孔孟,叹惋道:“沈大人,你怎么下手这么重,夫子的这只手,这辈子怕是都要废了……”
他停顿稍时,又挑了挑眉毛,音色冷寂:“不过,他这手充满罪孽,废了也好。”
“你们——你们——”孔孟像个疯子般语无伦次地吼道,“子渊,原来你的死是假的!”
萧弋与沈夜互相看一眼对方,均沉默地往远处走去,就像是已打了暗语约好,想要将时间与空间都交由纪泱。
萧弋甚至尽力抑住了咳声,成就了老树前一方难得的净土。
纪泱以目色向两人致谢,而后郑重地整理衣袍,对孔孟交手施礼:“老师授业之恩,学生没齿难忘,老师请受学生一拜。”
礼毕后,他便走到孔孟身前,将钉住孔孟手掌的匕首一瞬拔出。
孔孟霎时鲜血喷涌,捂着残手跪倒在地。
“可被老师侵犯之苦,学生亦铭心刻骨,”纪泱横展手臂,歘一下拿匕首割断袖摆,语意决-->>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绝,“今日,你我师生情义,恩断于此。”
与孔孟割袍断义后,任凭孔孟怒骂或哀嚎,纪泱全部都不再做理会。
他转而对沈夜道:“沈大人,接下来你有何安排?我定当全力听命。”
沈夜则看向了萧弋。
萧弋这会儿已另找了棵大树借力靠着,要不是有这庞然大物替他挡风,他那衣袂飘飘的样子,就好像随时都能被风吹上天去。
“我已找人通知刺史府,他们得知这山上吊桥损毁后,便连夜差人去找工匠,天亮后就会有人上山修桥,”他带着满身的倦意,往山下方向眺望,“王大人爱子心切,貌似想要亲自来接儿子。”
纪泱这才知晓,萧弋早前下山到过江夏城中,这时已是去而复返。
他闻言再度面露惊色:“萧司非你说什么?王大人要上山来?”
萧弋理所当然地应道:“对啊纪大人,其实你不必做什么,只需返回山庄去,装作真的是有鬼怪作祟即可。旁人问起,你就说侥幸生还、大梦一场。那群扮做管家与仆役的人,少说五六日才会醒转。届时你早已与王驰风高历明刘茂正三人,随前来接援的人一起下山去。”
纪泱几近站立不稳:“萧司非,驰风历明茂正三人不是已经……已经……”
“已经什么?”萧弋略显恍然,瞅瞅纪泱,又瞧瞧沈夜,“咦,沈大人,你该不会没告诉纪大人,那三位公子没死吧?”
“你自己做过的事,自当由你自己解释。”沈夜冷峻地错开眼。
“没死?!驰风历明茂正都没死?!”纪泱脸上悲喜交加,看着萧弋的眼神既似有怨恨,又似有感激。
萧弋点头:“是,那三人都还活着,我并没有取他们性命。纪大人,我想你内心深处,也并不想看到他们三人真的丧命于此吧。”
他虽然又咳嗽起来,但面色宁和,目光悠远:“他们自己受到了伤害不假,但这并不能够成为他们作恶的理由。将伤害转嫁他人,从受害者变成加害者,那三人的确不值得宽恕。然而逝者已矣,即使那三人以死谢罪,温铭也不能再复生了。而他三人往后余生,终将永远背负这沉重的罪责、承受这惨痛的经历。我猜他们醒来后,或痴或傻、或疯或癫,都无法再过正常生活了。这岂不比让他们一死了之,更教人快哉。”
纪泱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