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树影突然开始摇摇摆摆,唯有小谢单薄的身影近在咫尺,然而他眼睛里浓重的哀伤如同有形的网罩住了她,只此一刻,她好像无师自通地共感了对方的情绪。
愤怒、绝望、心碎、巨大空洞一般的迷茫……
“我——”她想开口说不是这样,然而晕晕乎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我不是——”
而后她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
【屠苏苏?屠苏苏?……】
屠苏苏缓缓睁开眼睛。
好累。
她的脑子像是被什么东西碾过一样,又沉又痛。
眼前是一道素色帐帘,她眨了眨眼,反思自己怎么又晕了。
未免晕得也太过频繁,显得她十分没用。
【你还有心情想这个……】
【千帆?】屠苏苏再次听见千帆的声音,仿佛混沌的大脑间被劈开一条明路,轰地想起了前前后后的事情。
她是在魇兽梦境里!
【你想起来的太晚了。】千帆的语气有些无奈:【我当时着急叫你去左玉塔,是感知到了什么大阵被破坏的动静,而且隐隐约约有很熟悉的气息,我怀疑是羽令现身……】
【那后来呢?小谢为什么晕在那?】屠苏苏问得急迫。
【这个我目前也不敢确定……不过,】它顿了顿,又道:【大概他当时隐隐有了走火入魔的样子,崔平窈便用魇兽梦境困住他先平稳他的心绪。】
【……魇兽梦境本来是上古大妖魇兽留下来的妖力结晶,若是施加到人身上,便会让他在自己编织的梦境里为所欲为,这可以用来稳住心魔,因为梦中之人可以在梦里顺应心魔,而不用顾忌现实。】
【怎么听起来这么绕……】屠苏苏接受了一会,突然想起来最重要的问题:【小谢在哪?咱们已经安全出梦了吗?】
不知为何,她问完这个问题,千帆却是十分沉默。
屠苏苏觉得脑袋木木的,正想追问千帆,稍稍抬手撑着起身清醒一下,却突然觉得腕上一紧。
触感冰凉。
她自觉不对,低头一看,瞬间脸色就变了。
她腕上居然卡着一个精铁的铐子,顺着铐子是一条细细长长的锁链,一直延伸到床头藏进了视线死角。
这是什么?!
【我被抓了?】她震惊地抬手试着拉了拉,那精铁链不知牵着的是什么,十分牢靠。
【这事说来话长……】千帆又问:【你还记得晕倒之前自己干了什么事么?】
屠苏苏循着它的指示细细回忆,慢慢地拧起眉毛。
她是在和小谢看比赛?但不知道为什么林中凉亭能看到演武场,也不知道……她怎么会潜意识觉得谢应玉就是小谢?
【因为这是谢琦的梦。】
心一坠,屠苏苏心中似乎有了答案的轮廓,但她还是听着千帆慢慢解释:【也不知道他进入这魇兽梦境前到底受了什么刺激,只能说明在他的潜意识里,他一直缺乏安全感。】
【……擅闯他的梦境之后,你之所以会有那些不符合真实的你的意愿,是因为你受到谢琦为主人的梦境的影响,他心中的你投射到你的身上侵蚀了你,所以你才会觉得头疼,产生与之相度冲突的想法……乃至晕过去……】
屠苏苏一时半会没说话。
她垂着头坐在塌上,大概是实在太震惊,过载之后,低落的情绪如同潮水涌上心头。
原来,小谢是一直抱着这样的心情和她相处的。
她现在大概能明白,为什么小谢会那样一次次抱紧她,又一次次问她会不会离开他。
似乎自从那次武技比赛之后,桩桩件件的事情都发展的太快,不管是和小谢表明心意以及之后的相处,还是得知自己婚约背后的秘密,她爹娘的心情,蜀中的情况,自己的身世,乃至于……找到哥哥。
太多事情了。
她本来脑子就不够好使,还要被迫应对这么多超出她理解能力和接受能力的事情。
以至她根本就没有处理好任何一件事。
她在与小谢相处的时候稀里糊涂只顾着开心享受,明明察觉到他的古怪却没有好好关心解决问题;而小眉同她聊过之后,想着要不要以入仙宗为目标的问题也是拖拖沓沓;至于哥哥那边,她一边开心,一边又为自己的身份感到轻微迷茫,还有哥哥的隐瞒……
她太差劲了。
屠苏苏渐渐觉得眼眶发热,鼻头发酸,好像她做什么都容易出错,从没真正独立做过一件成功的事情。
“与我呆在一起,就这么难过吗?”
屠苏苏浑身一震,模糊的视野里出现了熟悉的影子。
小谢摇着轮椅来到了她的塌边。
她想叫他的名字,然而只要看见对方憔悴的面容,她就忍不住掉下更多眼泪,根本开不了口。
实在是没用,可她越是着急,那眼泪就像和她做对一样止不住。
她不可自抑地抽泣得更大声了。
面前柔柔的盖下来一块阴影,是小谢低下身子凑近她。
他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和她对视,只是轻轻吻她的眼睛,把那些苦涩的泪水都吃掉,软软滑滑的长发一起垂落,扫在屠苏苏的颊侧和颈间。
温热的呼吸贴着她的脸,而他的右手则滑进屠苏苏被铐着的左手指缝慢慢收紧,是他喜欢的十指交握的动作。
屠苏苏慢慢停止了抽泣。
她眸中的泪都被小谢吞掉了,只剩下湿湿热热的触感,再睁开眼,这才彻底看清小谢的面容。
他很不好。
本来就削尖的下颌更瘦了,皮肤白得不正常,漂亮的眼睛像是因为极度疲惫而有些目色朦胧,乌发随意披散,凌乱地垂落。
他们鼻尖贴着鼻尖对视几秒,小谢突然又直起身子撤远了一些。
“是不是很难看?”他像是在问屠苏苏,然而很快又自问自答道:“我知道是有些难看的。”
“……但是,这样你就能区分我们了对不对?我跟他们都不一样,跟谢应玉不一样,跟崔明川不一样,跟苏不惑也不一样,”他坐在塌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屠苏苏,吻过泪水的唇没有血色,却因为沾了泪渍而异常莹润,轻轻张合。
少年的声线暗哑,语意低徊,出口的话轻若呢喃。
“……因为,我比他们病得都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 小谢:黑化进度100%(√)
不要担心,有苏苏宝贝在黑不到哪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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