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把话说完，但后面的意思不言而喻。
裴安池挑剔眉：“你是有点结巴吗？还是我真的很可怕？”
好歹她也是帮了洛淮的大忙了诶，至于还是对她这么畏畏缩缩的么。
洛淮的脸色“刷”地苍白下来，背在身后的双手紧张地攥在一起，不停地搅动着手指。
他张张口，红润的唇微微发颤。
赤着踩在地上的脚，不由得往后退了一小步。
还是不行啊，果然又被嫌弃了吧。
说话磕磕巴巴的，任谁见了你这个样子，都是要讨厌你的！
回忆忍不住溯回到了刚在人类社会崭露头角的时候，现在的经纪人通过电话联系了他，跟他谈好了优渥的条件后，需要见面签合同。
他忘不了经纪人发现他说话磕巴时那异样的眼神，也忘不了经纪人当面夸赞、背后跟其他人打电话时那句轻蔑嘲讽的“原来是个结巴，说话费劲死了”。他虽然不喜欢这样的经纪人，可他需要这份条件优渥的工作，便还是签约到了现在的公司。
虽然经纪人背地里有点嫌弃他，但网络上还是有多人夸赞他的歌声，甚至在机场、在去录歌的路上，都能碰到尖叫着欢呼的粉丝，似乎……他还是受欢迎的。
初到人类社会，他想，像经纪人这样的人类一定只是少数吧。
于是在一个见过好几面的粉丝私下里找到他的时候，他忍着近距离接触陌生人的紧张和恐惧，扬起笑脸，用尽量顺溜的话语跟粉丝说了话。
不曾想，这位粉丝的眼里划过明显的异样：“你是个结巴？”
没过多久，网上就传出了他是结巴的小道消息，不少掺杂着嫉妒的嘲讽扑面而来。
——结巴还能唱好歌？怕不是找别人录的，就为了捧他吧？
——看他那弱不禁风的样子，说不准是怎么上位的呢。
好在公司雷厉风行地压下了这件事，就连帖子也删的干干净净。
从那之后，他再也没见过那个粉丝。
从那之后，他除了演唱会和必要在发布会，再也不出席任何活动。发布会时，也不会让任何记者近身，一定要相隔五米之外。
就连温柔善良、会帮他忙的裴小姐，也是会嫌弃他的啊……
扬起的期待又落了空，洛淮有点不知所措，像只刚会走路的小企鹅一样，“吧嗒吧嗒”地捯饬着双脚，往后退了好多步，拉开了跟裴安池之间的距离。
在五米开外站定，两人之间有了让他舒服的距离，他说话终于正常起来：“对不起，我和别人距离太近的话，总会有点紧张，所以不太常跟人交流……”
噢，原来是紧张啊，还以为是怕她。
看来洛淮其实不是什么“恃才傲物”，而是怯场啊。
裴安池点点头：“那你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就好了。”
洛淮眨眨眼，他记得经纪人不仅讨厌他结结巴巴的样子，也很不喜欢这样“隔空喊话”……总之无论怎样，他都不能让经纪人满意。
想到这里，他小声问：“那我这样离得很远说话，裴小姐不会觉得不尊重吗？”
“那倒没有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惯嘛。”裴安池搔搔头，“就是……你别再缠着我脖子给我不停地释放那种香香甜甜的味道就好了。”
洛淮的脸一下子赤红。
他们鲛人是独居生物，但在发/情时总是会散发出香味，来邀请其他鲛人来到自己身边，与其繁衍后代。那种味道是他不自觉发出的，还有一点儿催/情的作用。
“对不起！”他学着电视里的模样，直接给裴安池鞠了个90°的躬，“今天非常感谢裴小姐，不仅不杀我，还帮了我的忙，也给裴小姐添麻烦了，真的很对不起。”
90°大躬让裴安池往后缩了下脖子，她这辈子第一次被人这么鞠躬。
不过……她瞥瞥洛淮：“这就完了？”
连杯水都不给她倒的么？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洛淮的身体轻颤了一下。
他抿着红唇抬起头来，眼角湿润，又“吧嗒吧嗒”地往前走了好几步，在裴安池面前半跪下来，认命般低垂下头，又开始磕巴：“裴、裴小姐打我时……可以……轻一点吗？”
裴安池：？？？
看着这张冷清漂亮的面庞，摆出一副低眉顺眼的姿态，心里莫名有点不舒服。
她抬手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你以前是不是受过什么虐待？”
在对方的手碰到肩膀的那一瞬，洛淮忍不住轻颤，不曾想，肩膀上并未传来刺痛，而是轻轻柔柔地拍了他两下，似乎是……安抚。
他惊讶地抬头，表情里有点不解：“打人……就是虐待吗？”
裴安池：……
洛淮从一夜爆红到现在，也不过半年时间，他不会是刚到人类社会半年吧？？
她有点无奈地抚额：“得亏你碰到了个好公司好经纪人，而不是被那种打着经纪公司名号拉皮条的黑作坊-->>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不然肯定被那种变/态吃得骨头都不剩。
说完，她还主动往后退了几米，坐到沙发的另一端。
洛淮显然是个很敏感的人，一下子就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他眨眨眼，脱口而出：“经纪人不是好人，至少没有裴小姐这么好。”
裴小姐帮了他，不像其他人一样嫌弃他离人太近就说话磕巴，也不打他，还为了他主动拉开距离，可真是个温柔的好人啊。
而且……他怯生生地偷瞥了对方一眼。
裴小姐可真是好看啊，不像很多女孩的脸部那么柔和，反而线条分明，有着一般女孩没有的棱角，是能被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出不同的精致。
以前在海里他总是被其他鲛人嫌弃，刚刚上岸时，也因为身上的鱼鳞吓晕了两个人类。现在他学会化为完全的人身，虽然有很多人类会在网上表示出对他的喜欢，但只要对真实的他有一点了解，人类就不喜欢他了。
像裴小姐这样，看过他所有难堪却还是这么温柔的人，应该很少吧。
或许……只有裴小姐会这样也说不定。
他今晚做出的所有事，似乎都会拉低人类对他的印象。他应该做些什么，让他在裴小姐心中的形象变好一点点。
于是洛淮有点期待地问：“我想报答裴小姐，但又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裴小姐有希望我去做的事情吗？”
对面的少年太漂亮了，大概是种族天赋，他的皮肤似凝脂腻玉一般光滑无暇，面颈线条流畅优雅，红嘟嘟的唇微微上翘，一双湛蓝的眼在没有表情时，冷清又疏离。
裴安池在微博上看到过太多次那双冷清如谪仙的眼睛了。
也正是这双眼，此时眼神似乎多了一点不经意的讨好，闪烁的微光能让人心软化掉。
她轻咳一声，本来想说她也想不到有什么，却忽而一顿。
好像剧组制片说起过，他们想请洛淮演唱主题曲，奈何洛淮从来不接主题曲的演唱，经纪人直接回绝了他们。
或许可以趁这个机会问问洛淮。
于是她道：“还真有一个只有你能帮上的忙。”
一听这话，洛淮的眼睛更亮了一点：“什么忙呢？”
“我们剧组想请你演唱主题曲，不过听说你从来都不接主题曲的工作？”
说到主题曲，洛淮不自觉地像是还在海里一样，吐了个泡泡。
“主题曲一般都是自带一种感情在里面的，对于我来说，确实不是很好表达里面的感情……”他更喜欢自己随心所欲地表达，像是畅游在深海一般，自由自在。
“但是，如果是裴小姐希望的话，我可以努力尝试一下。”
“但是”这个转折词让裴安池眉间一喜，不是吧不是吧，阴差阳错地帮了小鲛人一次，竟然真的能让他帮忙唱主题曲？
她是演员，哪个演员会不希望自己的剧越来越完美呢？
“不勉强？如果很勉强的话，还是算了。”
强扭的瓜不甜，她又补充一句。
洛淮立刻把小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不勉强的。”
“那敢情好，我现在就给制片人打电话。”裴安池很快拨通了制片人的手机号码。
电话刚一接通，里面立刻传来了制片人急急忙忙的大嗓门：“安池啊，你怎么还有心思给我打电话？现在你跟洛淮都快直奔热搜榜第一次了！”
“……啊？”
裴安池很快就反应过来，应该是春推会场外面有狗仔。
洛淮愣了愣，打开手机微博，一下子就看自己跟裴安池的名字明晃晃地挂在热搜。
点进去就是裴安池搀着他进出租车的场景，从拍摄角度来看，两人关系亲密，简直就是狗仔揭秘时常用的“随后两人一起乘出租车离开”的现行。
当时天色昏暗，但街边的灯亮如白昼，尽管他带了棒球帽，裴安池也带着帽衫的帽子，还是能看出模糊的轮廓。
两个人都是这半年来火起来的，一个是出道即被网友奉为歌神的歌坛顶流，一个是靠着大女主剧英姿飒爽的模样爆红的新生代小花，这大半夜的……
网友们一下子炸开了锅，说什么的都有。
——这俩人一个唱歌一个演戏，洛淮又从不参加综艺，八竿子打不着啊，怎么勾搭上的？
——怎么就用上勾搭这种词了，人家关系好一点，或者谈个恋爱还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