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第一百四十六章

大概再遇到什么咒灵,他就会抛弃我跑路了吧。

“好了,这里太危险了,我送你出去吧。”滨田苍看他没有回应,伸出左手摸了摸鼻尖,又一次提议说道。

“出去?现在这里还有安全的地方吗?”夏油杰重复了一遍,深紫色的瞳孔看着眼前的男人,脸上透露些似笑非笑的嘲讽来。

男人坚定的点了点头,“当然了,后方就是很安全的地方。”

他撒了谎,后方并不安全,但至少比这里安全得多。

而且他听说后方有所谓的「咒术师」,好像还是个比较大的家族的。

既然如此,把普通人送到后方去,肯定要安全很多。

夏油杰嗤笑一声,声音不大,没被眼前这个男人听到。

滨田苍让他上了车,自己开车一路从市区飙车到郊区,然后停在了一个夏油杰有些眼熟的建筑物前面。

不,让他眼熟的不是建筑物,而是那上面的标志——

——禅院家。

夏油杰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五条悟和他的学生们目前应该是在前线——以五条悟的性格,他也不可能待在后方。

当然了,那群老橘子也不可能让五条悟一个最强待在后方。

所以待在后方的就是那些没什么本事,只有一点封建家族里面养出来的傲气的家伙们。

夏油杰微微眯眼,紫色的眼瞳中闪过一丝厌恶。

滨田苍把他送到了外面,然后对他说道:

“这里就很安全了,你好好在这里待着。”

蓝眸男人对着他弯了弯眸子,温声道。

不知道为什么,夏油杰总是有一种自己给当成了小孩子的错觉。

说完这话之后,滨田苍侧了侧身体,冲着他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来。

夏油杰下了车——他准备去看看里面到底有谁。

然而,就在他下了车的一瞬间——

一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的咒灵袭来,扑向了夏油杰。

黑发青年看都懒得看,手指微动,准备祓除这个咒灵。

不过是个二级,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祓除它和吃饭喝水没什么两样。

然而,他还没有来得及释放术式,就被一股相同的力量扑倒了。

两人成功躲过咒灵的袭击,略显狼狈地又一次从地上站了起来。

夏油杰表情有些复杂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普通人不是看不见咒灵么……那这家伙是……?

那个自称警察的家伙一直没有转过头,仅仅是以一种温和中带着一些底气不足一般的语气问他,“你没受伤吧?”

夏油杰眨了一下眼睛,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说道,“如果我说受了伤呢?”

警察先生沉默了两秒,像是在思考些什么,但他的答案很快就出来了,“那我送你去医院,在现在这种环境下,伤口不处理会感染的。”

夏油杰把目光投向警察先生捂着腹部的右手道,“好啊,那快走吧。”

警察先生没有动。

“不走?”夏油杰问。

警察先生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过了几秒之后才回答道:“……走啊!”

他看见警察先生有些的踉跄地站起身,背对着他,朝着车走过去。

“你受伤了。”

这是个陈述语气,夏油杰看着前面那个不稳但格外高大的身影,有点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感觉。

普通人类——即是没有咒力以及术式的人类,一般情况下只有濒死的时候才能看见咒灵。

所以这个警察已经濒死了。

夏油杰想到。

这其实并不是他下这结论的唯一证据,令他肯定这个结论的原因是因为……

他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正常受伤的出血量是达不到这样的浓度的。

但这和他没什么关系。

他本来就不该说出那句话的。

旁边的咒灵正在伺机而动,它有些警惕地看着两个人,最后决定袭击那个身上带着它喜欢的味道的人类。

于是他把自己蜷缩起来,背后的触手开始如波浪般摆动,最后猛地一拍地,带起一股巨大的反作用力,让它从地上弹了起来,如同一个球一般飞了过去。

——直向夏油杰击去。

这只咒灵对于夏油杰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但就在他准备祓除它的时候,梅开三度。

是的,他又一次被那个警察扑倒了。

但这次没有前两次那么幸运,那个警察被击中,连带着他也一起往外面滚了五六米。

夏油杰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开来,滨田苍现在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动了两下,没能站起来。

于是黑发青年站在旁边垂眸,深紫色的眼睛里倒映着警察先生的有些惨白的脸。

他什么也没说,有些刻意的在他面前结出术式的手型,召唤出了一个咒灵。

看见警察先生的瞳孔随着咒灵的出现而移动,夏油杰知道他现在还能看到咒灵。

他做了个手势,被他所操作的咒灵顺从地离开,张开大嘴,把刚刚袭击的那个咒灵吞噬掉了。

做完这些事情之后,他再低头去看滨田苍。

他是会暴怒?还是伤心?或者干脆暴起想杀了他?

滨田苍先是怔愣了一下,然后有些欣慰的弯曲眼眸,水蓝色的眸子里是由衷的欣喜。

“原来你有自保能力啊,那真是太好了。”

语气里含着笑意。

没有伤心也没有愤怒,单单的只是由衷的为他开心,也许还有一些对他可以自保的满意。

“怪不得你会一个人在那种地方呢。”滨田苍说。

“嗯。”夏油杰嗯了一声,深紫色的眸子与那双水蓝色对视,触及深处时,竟有些颤栗。

他率先移开目光,冷漠地道出一个事实,“你要死了。”

“我知道。”滨田苍仍旧是笑着的,他水蓝色的眸子也移开了,转而去看远处的天空。

现在是下午三点四十,天空高远而辽阔,一片湛蓝。

他的眸子里荡漾着某些坚定的东西,又倒映着一片云,像是比天还要好看一些。

“早在选择职业的时候我就做好准备了。”他道。

夏油杰安静地听着,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站在这里,于是他坐下了。

袈裟落到充满灰尘和一些血液的地上,染上了污秽,就如同他的目标。

“警察嘛,为人民,为国家,保护弱小匡扶正义,但总归会死的。”滨田苍瞟了一眼夏油杰,然后继续说道:

“所以我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准备,从我进入警校开始——我总得对得起肩上这五瓣樱花吧。”

夏油杰没有说话,他也抬头看向天空,太阳躲在云后,在云与云的间隙中射出一两道刺眼的光,尤其具有存在感。

“可有些人不值得被保护。”夏油杰冷静道。

“我知道,但值得的总比不值得的多。”滨田苍说,“你知道吗?我第一次受伤不是因为嫌疑人,而是因为被害人。”

夏油杰呼吸一滞,撑在地上的手指微微卷屈,像是想把地上抠出一个洞来。

他没有回复,但滨田苍知道他在听。

“有个连环杀人犯绑架了一对母女,把她们关在了只有一扇门的屋子里,我和同事过去的时候,他们藏在门后,手里握着一把刀。”

“在我进去之后,母亲握着刀向我冲过来。”滨田苍微微扬起头,藏在制服里的脖颈露出来,喉结微微滚动。

——在那上面,有一道横穿整个喉结的疤痕,看着并不深,但在这个位置,尤其触目惊心。

男人转过头看他,水蓝色的眸子里藏着细微的笑意,“看见了吗?这是当时留下的疤。那位母亲不敢杀人,所以我现在才能站在这里。”

夏油杰没有说话,他看着那道疤,眸光闪烁。

“不过后来那位母亲哭着向我道了歉,”滨田苍唇角细微地勾起,水蓝色的模子里一片温和,“而我原谅了他。”

“如果你想问为什么的话……我想人都会犯错吧。”蓝眼睛的男人又收回了自己的视线,重新看向远方的天空,“既然我没事的话,又为什么不能原谅他呢?”

“这是被害人是善的情况。”夏油杰说,“可如果你必须要救的人是恶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