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查理伯爵的书房谈话结束后,斯特兰奇坐马车回远古占卜馆,马修则在一处安静的小巷登上公爵派来接他的马车。
嘀嗒!嘀嗒!
一刻钟后,马车停下,马修上楼,走进温暖的房间,站在正品尝美酒的公爵面前。
“殿下,您——”
啪!
公爵打了个响指。
男仆装扮瞬间变成二十一世纪脱衣舞男的标准装,白色假领配黑色领带,白色手套,一丝不苟的西裤——因为某位天使之王的恶趣味,他长出了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从裤洞里冒出,会随着情绪波动摇来晃去。
“真不错。”
公爵举起酒杯,兴致盎然地欣赏杰作。
红宝石般透彻明媚的液体在水晶杯的折射下尤其流光溢彩。
马修的注意点却始终落在公爵的手背上。
确切的说,是公爵的丝绸手套。
即使在这种随时可能发生亲密事情的环境中,公爵依旧没有摘下他的丝绸手套。
修长的手指隔着手套轻抚水晶酒杯,丝绸独有的折光感和红酒如宝石的质感交相辉映,华丽中带着腐烂的味道。
马修明白了。
他毫不犹豫地跪在公爵面前,虔诚亲吻公爵的手套,品尝来自遥远的平行时空的既神圣又黑暗的气息。
“……你喜欢我的手套?”
公爵兴致勃勃地享受着马修的殷勤服侍,抚摸他的额发。
然而——
“我这样卑贱的身份,怎么可以碰触殿下尊贵的身体?路西法·晨星……”
“路西法……”
公爵满意的笑着,缓缓摘下丝绸手套。
刹那间,用瓦斯照明的房间被来自天国的神圣光芒充满。
马修不由自主地垂下眼帘,谦顺回答道:“果然是您……”
“醒来发现可爱的造物消失不见,还以为你被我那些烦人的兄弟们抓走了。”
“公爵”抬手,点着马修眉心:“我在你的身体里刻了印记,即使相隔不同的世界,依旧随时可以找到你。”
“您能带我离开这里吗?”
“你想离开?现在?”
“我……”
马修迟疑了。
他想到盘踞在白教堂上空的深不见底的黑暗,想到每当入夜就在贫民窟内寻找猎物的连环杀手,想到那些在混乱与罪恶的最底层努力活下去的人们……
“……你对这个地方有所留恋?”
“我……我……”
马修叹了口气,说:“我想把白教堂区的麻烦解决以后再离开,这里的人让我想起曾经的自己……”
“好吧,我尊重你的选择。”
“公爵”漫不经心地说着,点着马修眉心的手指缓缓下移,越过鼻梁,落在嘴唇处。
马修会意,张开嘴,咬住手指。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公爵”眯起眼睛,享受马修跪在面前的服务,偶尔伸手玩弄兴奋摇晃的大尾巴。
墙上的影子也缓缓展开巨大的翅膀,阴影的羽毛化为栅栏,交错将马修锁住。
……
……
笼罩白教堂区的黑暗还在继续。
又有两个女人在无边无垠的黑暗中沦为牺牲品。
凶手干脆利索地切开她们的喉咙,又把她们的小腹剖开,挖走部分血肉。
等尸体被发现时,她们早已被流浪狗啃得面目全非,牙印扯烂伤口,甚至无法找出刺刀的痕迹。
但也并非完全没有收获。
迄今为止,死于连环杀手刀下的十多名受害者全是女性,且全是深夜在外面招揽客人的兼职女支女。
“或许我们应该对白教堂区实行宵禁,禁止女支女们晚上出来招揽客人。”罗伯特探长捂着鼻子说。
白教堂区作为贫民窟本就恶臭纵横,何况尸体已经腐烂,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臭味。
“但是再严格的禁令也难保不会有人为了钱铤而走险,”蜥蜴夫人提醒说,“这里可是贫民窟,洗衣女工们辛勤劳作一天往往只有几个便士的收入。”
罗伯特探长对此不屑一顾,冷笑说:“明知道外面有连环杀手还深夜外出招揽客人,即使因此成为新的受害者也是自作自受。”
“罗伯特先生,你——”
珍妮听不下去了。
蜥蜴夫人瓦斯特拉按住她,对罗伯特说:“在我看来,明知道外面有连环杀手还冒险深夜外出招揽客人的女支女,不是贪婪,而是被生活逼得无处可走,不得不铤而走险。也许是她的孩子生了病急需要用钱,也可能仅仅是因为家里已经连买明天的面包的钱都没有了。出去挣钱,只是有可能被连环杀手杀死,但是不出去,孩子就一定会病死、饿死……”
“这……”
瓦斯特拉的斥责让罗伯特探长无言以对。
他狼狈地低下头,支支吾吾:“如果真这么艰难,她们应该更加努力工作,或者找朋友借钱。”
“罗伯特先生,你不懂白教堂区,也不懂穷人。”
隔着黑纱,蜥蜴夫人悲哀地看着被警戒线外的底层穷人们。
在他们被生活榨干希望的眼睛里,她看不到一丝生气。
活着对他们而言纯粹是一种状态。
“珍妮——”
“夫人?”
“和斯塔克斯先生去面包店买些黑面包,分给她们。”
“好的。”
珍妮欢快答应,和桑塔人一起驾马车前往最近的面包房。
蜥蜴夫人留在凶案现场,寻找凶手留下的蛛丝马迹。
一个小时后——
满满一马车的黑面包分发完毕,蜥蜴夫人一行准备离开。
经过白教堂时,瓦斯特拉想起马修说过的话,命令桑塔人停下,打开车门,和珍妮一起走进已成为黑暗巢穴的白教堂。
……
……
“……所以我还是无法使用魔法?”
焦急地等了一晚上,等到的是这样的结果,斯特兰奇不免大失所望。
“我很抱歉,没能给你带来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