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两名奴隶因为一个馒头动起手来,瞬间扰乱了进城的秩序。
因怕染了他们身上的脏污,百姓们仓皇避让。
人流攒动,容绵抱臂护着自己,一点点向后退,云纹绣鞋不小心踩到了谁的脚尖。
“抱歉。”
容绵转身致歉,却发现是刚刚那名男子。
男子往旁边挪动,对这种混乱的场面见怪不怪,弯腰捡起容绵掉在地上的书籍。
这人身量极高,挺拔修长,容绵站在他身边显得娇小瘦弱,仰头时,好似玉兔在眺望天边的月。然而,他却是一个自身难保的奴隶。
修长的手指轻轻拍了一下书面,男子将书籍递还给容绵,“这本《玄帖》是孤本,你从何得来?”
许多受难者因长期缺水,嗓子会生痰,导致声线混杂,可身侧的男子声音清润、字正腔圆,很是悦耳。
容绵愣了一下,接过《玄帖》问道:“你懂卦、爻?”
恰有春风拂过,吹拂起容绵胸前的双耳结,像兔子的两只耳朵来回晃动,配上璎珞项圈发出的清脆声,为沉闷压抑的氛围添了一抹灵动。
男子收回视线,轻缈道:“不懂。”
昳丽容貌配着淡漠神情,髣髴一只落入尘埃的白鹤,依旧保持着高洁和不屈,等待云开雾散那一刻的飞天。
容绵“哦”一声,有点失落。从长安登船前,徐茗衍叮嘱她要多多研究这本《玄帖》,不求参透其中奥义,也要做到倒背如流。
可《玄帖》晦涩难懂,又没有哪家私塾专门教授,叫她如何熟记背诵?再者,她并不信这些,打心底排斥。
她低下头,嘟起水润的小嘴,嘀咕道:“你要是懂,我可以把你赎回去,也好让你免受奴役。”
听见她的话,男子似乎犹豫一瞬,淡道:“略懂。”
可没等容绵做出反应,官兵就将斗殴的两人钳制住,梳理开了混乱的场面。
小盈拉住容绵,严肃道:“小姐定亲了,怎可与陌生男子多言?快随奴婢回府吧,老爷和夫人还等着咱们呢。”
容绵被拉远,顺着人群走进城中,没再去留意身后的男子。
*
容府坐落在城中最繁华的地段,门庑高耸奢华,抱鼓石被蹭得锃亮,来往宾客皆是贾商。
正-->>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院的甬道旁栽满紫色小蓟,只因府中唯一的嫡出小姐容斓喜欢这种野菜的味道。
进了垂花门,容绵先被养母乔氏叫去祠堂叩拜先祖,之后随乔氏来到正房客堂。
家主容封奇端坐在主位,手捧青瓷盖碗,表情肃穆。
客堂内的摆件皆是樟木材质,古朴考究。主位的长几上摆放着绿松石雕刻的聚宝盆,里面装满金银锭子,彰显容家的财大气粗。
容绵跪在地上行礼,却迟迟听不到一句“起身”。
容绵知道,这是变相的施威,让她恪守养女的本分,不能因为与高门定下婚事就得意忘形。
小山眉微微蹙起,女子低眉顺目,表现得十分乖顺。如瀑长发垂在胸前,将一张俏脸衬得巴掌大,惹人怜惜。
半炷香后,容封奇放下盖碗,沉声道:“起来吧。”
由小盈搀扶着,容绵慢吞吞站起来,忍着膝盖的不适,走到桌边,为男人添茶,“爹爹请用。”
容封奇“嗯”一声,看向妻子。
乔氏笑着拉过容绵,握住她冰凉的手,“舟车劳顿,一会儿为娘让后厨给你备些喜欢的饭菜,晚上再泡个汤浴,早点歇下。”
“多谢娘亲。”
“一家人客气什么。”乔氏差人搬来圈椅,让容绵挨着自己坐下,“跟爹娘说说,徐家老太爷和老夫人对你好吗?”
想起徐老太太冷淡的神情,容绵苦笑着点点头,“徐府的人都对孩儿很友善。”
听到这话,容封奇总算和颜了些,“那便好。”
这桩婚事,虽是自己的外甥亲提,但容封奇知道,徐家的老一辈心里不甜,认为自家的嫡长孙不该娶一个商户女。
但容封奇并不十分在意老一辈的看法,只要容绵和徐茗衍能够相敬如宾,他和徐家家主的关系就能更近一步,到时候,再通过徐家父子去结交更多权贵,打通门路,将渔业生意发展到整个长安乃至大周,也不是痴人说梦。
又跟容绵打听了一些徐府的事,容封奇叮嘱道:“打今儿起,你就好好学习女诫,别动不动就往后山跑。”
不让她去后山......
容绵心里不是很舒服,她的生父还住在后山呢。
十五年前的雨夜,容府门前响起婴儿的啼哭声,那个婴儿就是容绵。
可与一般的弃婴不同,容绵的身边站着一个傻乎乎的男人。男人容貌出众,却失去心智,只记得一件事,他是婴儿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