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凌休息了会儿,精神好了不少,他让人都回去休息,屋里只剩下了慕晚晚。
他道“调令在后日,后日动身出发,不出三月,就能到长安。”
慕晚晚不知父亲突然说这话的意思,专心听着。
慕凌又道“今日一事让为父知道世事无常,我一把老
骨头,没了便没了,只是舍不下你和你的长姐。”
慕晚晚听此,眼圈又红了一重。
�阿娘离世后,父亲为了照顾她和长姐,怕继室进来对她们不好,不论有多少媒人踏破了门槛,父亲一直都未娶。每日除了忙朝政的事还要照顾她们两个。慕晚晚�幼就是个不省心的,闯下不少祸事,都是父亲在后面给她收拾这堆烂摊子。
慕凌接着道“长安朝堂上的蛇鼠之辈比淮州还要多,今后这样的事不知还要发生多少次。晚晚,为父想到了长安尽快操办你和沈年的婚事。”
慕晚晚听了,收回心下的念头,立即想到了李胤,她斟酌道“父亲,晚晚还不想嫁。”
“�裴泫那事后,晚晚就不想嫁人,想一直留在父亲身边,侍奉父亲。”
慕凌笑她,“哪有女儿家不嫁出去的。沈年此人为父观察他许久,为人周正,办事妥帖,府中又没许多妯娌应付,沈家长辈都甚是和顺,沈家家底又殷实,你过去他定然能庇护好你。”
“父亲…”慕晚晚还欲继续说,慕凌摆了摆手,干咳两声,慕晚晚上前忙抚住他的后背,慢慢帮他顺着气。
慕凌又道“皇上此次昭我回长安,还要带上家眷,我便知那位的心思定然不简单。”
“晚晚,为父早就有这个意思。让你回长安之后很快嫁出去。只是沈年来这,则让为父省下不少心。”
慕晚晚咬了咬唇,暂且先不回父亲这句话,她问道“父亲,我们慕家当初究竟缘何得罪了皇上,才惹得您下狱,长姐远嫁?”
慕凌被她问得微滞,觉这事不能再瞒了,眼睛像是在回忆什么,兀�出神了一会儿,才开口,“当年的事…”
慕凌细细与她说了陆氏一族如何找到他利用他的忠心对付李胤,宫宴他们又如何共同算计李胤,她的长姐又是怎样助那位皇帝才免于慕家祸事。
慕晚晚听后,心中诧异,忽然明白李胤方才在耳边的话,亦是明白李胤为何要这般对待�己。若不是长姐聪慧,那恐怕长安早就没有慕家
的立足之地。
慕凌又转到她的婚事上,“晚晚,在柳州是为父就看出那位对你的心思不纯,他是大昭的君主,君主无心无情,也没人能争得过他。他此次要为父带家眷入宫,足以见出其中的诸多缘由就是因为你,为了以防万一,为父想现在让你到长安立即嫁出去或许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
慕晚晚苦笑下,在她进宫有心求李胤的那一日,就已经来不及了。
但这件事她倒底该如何同父亲开口?
“晚晚…”慕凌又道,“沈年是个好的,把你交给他为父放心。”
“父亲,晚晚不愿。”慕晚晚道“有裴泫前车之鉴,晚晚现在还不想嫁人,至于那位的事…”她微停了下,“父亲放心,那位不会这般做。”
因为他早就做了,既然如此,她便能瞒一时是一时。
便是这般,因着李胤突然出现淮州,打乱了所有事,而慕晚晚也没再如他梦中所讲嫁给沈年。
慕晚晚回屋时,李胤已经走了,地上的人被处理干净,连一点血迹都不见。恍惚中想到那一刻,他闪身挡在她面前…慕晚晚现在甚至有点看不清,他对�己倒底是怎样的心思。
慕晚晚没应慕凌的话,李胤早有所预料。此时他正赶在回去的马上,马已经疾驰了几日,他腹上的口子也裂开了几次。
休息时,李胤坐在地上给�己包扎。蓦地想起那双温柔的手,唇角弯了弯,那一夜其实他原本可以躲过去,只不过攻人先攻心,用在战场上的东西用到人身上也一样。�己先用了苦肉计,她这人最是嘴硬心软,见他为她受伤,心里总归会有触动。
那一日与她共写红绸,起初他只想逗弄她一想,本来想写个别的,可落了笔,不知为何想到最近在书里看到的“生亦同衾,死亦同椁”。心绪使然,便落在了上面…
他眼动了下,月色升起,没再多想,一手牵了缰绳翻身越上,身后跟着随来的亲卫,一同夹马而去。
慕晚晚不知不觉俯身在案上睡了一夜,翌日醒
时脸上沾着印子,还有上面的墨渍,她对着妆镜看了眼,里面的女郎一夜没睡好,眼袋浓深,墨渍点点,与往日明媚的人天差地别。
柳香打了水进来,慕晚晚镜面后坐在妆镜前梳妆。
外面有人过来,柳香出了去,不一会儿回来后手里拿着一张信笺。慕晚晚还在想着谁会给她寄信,然等她打开,看到里面熟悉的字迹顿时了然,再等看清上面的字迹。慕晚晚脸红了一红,上面写着,“长安行宫。”
短短四个字,慕晚晚像是一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在她从柳州回来时,没先去见他,便惹得他不高兴了。他这般是在警告�己,到长安后必要先去行宫。
慕晚晚心里复杂,她并不想回长安,更不想去行宫。到了长安,她必要与父亲重回慕府,若是她出去次数多了,早晚会惹得父亲怀疑。
她心里想着,烧了信。
很快到他们离淮州的那一日,走时沈年依旧不舍,再向她表明心迹。
这次慕晚晚没再心软,李胤对她势在必得,她不能为了�己的私心而给沈家带来灾祸,她道“沈二公子,沈家于慕家有恩,你亦一直都是晚晚的二哥哥。”
这短短的一句话,沈年便知她心中已决,再无回旋之地。面上失落不已,他道“他日若是晚妹妹有事,尽管来沈家找我,我定会竭尽所能,相助晚妹妹。”
拜别沈年,船要驶离时,远处忽然跑过来一个人,慕尚在远处招手,身后跟着侍从,怀里拿着包裹,大有出行的架势,他走近上了船,“晚妹妹,我不放心你,不如送你到长安我再回来。”
堂哥近日的举动委实怪异,慕晚晚并不想让堂哥一起,正要拒绝,他已在船上绕了两圈,找到合适的空房,包裹扔了进去,“晚妹妹,这间没人要就给我吧。”
慕晚晚见他�己已经定下,看了眼父亲,又见父亲没拒绝,也就答应了他留下的事。
与此同时,李胤也收到长安传来的加急。
大皇子李稷和二皇子李寅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