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晚晚看了眼,一句话都没说坐了回去。
庞撕是个直脾气,当初他劝公子留下这个姑娘就是为了给公子做女人,想不到她惹了一堆麻烦事后拍拍屁股就走人了。念此,庞撕也顾不得公子嘱咐的话,高声对马车里道“我家公子善待姑娘,可姑娘也忒不知好歹,说走就走。你知道昨夜你给公子惹了多少麻烦!”
说到昨夜,慕晚晚记起了李诞。她眼眸微动,不知道李胤是怎么处理这事的。他剁了李诞的手,兄弟相残,他本就在府中生活艰难,此事若解决不好,恐日后更加难过。
慕晚晚道“公子还交代了什么?”
庞撕听到里面的动静,想了下道“公子还说要姑娘在长安等他。”
李胤的话她做不到。她知道,李胤尚未登基时,娶的正妻正是李诞的妻子陆凤仪,即便他登基后,册封嫔妃无数,也轮不到她等着。他的这句话,慕晚晚并未放在心上。
翌日,李诞被人从花楼里找到时已经气绝身亡,坊间传言李家二子是马上风,一时传言越来越广,李真听了,面上挂不住,看都没看自己的二子一眼,就让人随便埋了。
当夜,李真再次让李胤去了正厅。无人知道里面说了什么,至深夜李胤才回,李真坐在远处,喃喃道“自己当初真是小看了自己这个儿子,终究是有犬变狼的一天。”
李胤去了慕晚晚的屋子,里面都已收拾干净,和以前并无不同,完全看不出她来的痕迹。这个不知从哪来的女人,莫名其妙地闯进他的生活,短暂的出现,又迅速的消失。她走后,李胤的心便空了下来,很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他从未有过,让他难言欢喜与失落。
当时她定是怕极了,倒底还是个小姑娘,嚷嚷着就要找爹爹。
李胤躺在床榻上轻笑了声,拿了引枕过来,一个重物掉到他怀里,李胤拿在手中看了眼,是一块白玉,触感温润,绝非俗物。他摩擦在手里,对着月光看过去,里面刻着一个字“慕”。
朝盛只有一个慕家,她要去长安投奔的慕家也就只有一个,朝盛的相爷慕凌。
李胤目光渐渐沉了下来,慕凌一房无别的旁枝,能直接去找他,关系定然远不了。李胤派人去查过她的身世,可她真的像是凭空出来的人,那些话也都是她胡乱编的,毫无依据,所以她和慕凌是什么关系?
但不论什么关系,她都是出身朝盛世家慕氏一族,凭这块白玉就知道她在慕家的地位不低,而自己现在还只是一个籍籍无名,不受人待见的乱臣庶子。
李胤手握紧那枚温玉,目光渐渐沉下,这长安他必须去得,人他也要得。
几个月后,慕晚晚到了长安。
一行人在长安落脚,慕晚晚不想让李胤发现自己的身份,她让庞撕带着这些人回去。哪知庞撕却说,“公子让我们亲眼看到姑娘回家才安心。”
慕晚晚深知自己不能和庞撕讲理,就让他们在这住下。她心里还想着如何回慕府的事。
这个年岁,她应该才四岁,到时候看到娃娃模样的自己,感觉怪怪的。也不知被人发现她重回以前的事后,会不会把她当作妖怪抓起来。
慕晚晚想了好久,花朝节那日长姐应该会带她去看花灯,届时她再去找长姐。
打定主意,慕晚晚睡了觉,只等花朝节。
然还没等到花朝节,慕晚晚一觉醒来,就在自己尚未出嫁的闺阁中。
她以为是自己在做梦,揉了揉眼,猛掐了自己一下,疼得她泪花子都蹦了出来。
慕晚晚怔了下,连鞋都顾不得穿就跑出去,道“柳香,柳香!”
柳香端了面盆进来,被二小姐这么衣着不整就慌慌跑出来的模样吓了一跳,她道“二小姐,您怎么了。”
慕晚晚看着柳香熟悉的脸,恍惚过后,抱着柳香跳了起来,柳香手里的盆拿不住咣当一声落在地上,里面的水全都洒了出来。
慕晚晚高兴地叫着,“柳香,我回来了,我终于回来了!”
“哈哈哈哈!”
柳香“…”
她伸手摸了摸慕晚晚的额头,“二小姐几日前落水,不会还在烧着吧。”
慕晚晚打掉她的手,急切道“快去给我拿点吃的,我都饿死了。”
在李府都没吃过一顿好饭。
想到这,慕晚晚面色变了变,随后又想,左右都是一个梦罢了,没什么好想的。
朝盛江山气数已尽,很快李胤亲率大军攻入长安,始建大昭。唯一与慕晚晚所熟知不同的是,李胤登基后,后宫空虚,无一嫔妃。
李胤骑马去了护国寺,寺中有位得道高僧空空,传闻空空曾是上一任化为舍利住持的弟子。
李胤每月都会到此一次。
空空坐在禅房内,手里滚着佛珠,双眼紧闭,“阿弥陀佛,施主所求之事,那人无心于此,老衲亦是无可奈何。”
李胤攻入长安,事情了结后,他四处在找慕氏的女郎,却并未找到她。偶然间遇到空空,他说,那位女郎并不属于这里,早就回到了自己的去处。因着这里,慕凌没有第二个女儿,只有大小姐慕朝朝。
他并不甘心,空空告诉他,只有慕晚晚有心于他,才能回到这个地方,可时隔多年,她从未回来,当年一事说不定被她当作一个可有可无的梦早就忘了。
李胤道“朕来此,是有另一事求法师。法师说自己能通古今,可否让朕去寻她。”
空空睁了眼,似是在神思,声音有些苍老,“施主可想好了,你这一去极有可能是再不能回来。”
李胤道“朕心意已决。”
当夜起了雨,一梦幽幽数载,慕晚晚又睡得沉了。
她仿似走在一道长廊中,四周黑黝黝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慕晚晚轻唤了声,“有人吗?”
许久都没人应答。
似是又过了很长时间,慕晚晚走得累了,刚坐下歇息,眼前闪过一道白光,她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是一个男人慢慢朝她走过来。
李胤走近,拉住慕晚晚的手,在她唇角亲了亲,极为珍爱,“不是答应在长安等我,我来了,怎么不见你人?”
慕晚晚看清是他,撇撇嘴,“我自然回到属于我的地方,那里举目无亲,还要受人欺负,有什么好留的。”
李胤手收紧,把她抱在怀里,耳边的心跳火热,他道“可是我想你了。”
屋中,慕晚晚睁开眼,猛然坐起身。如今离当初那个梦三年已过,父亲原本让她嫁人,可慕晚晚不知为什么,打死都不想嫁人。
她坐在自己的闺房中,不知是不是吓得,满身凉汗,这个梦倒底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