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第 82 章

林景如今年岁也大,左右自己时日没多久了,李胤不忍他来回奔波,让他在府中休养。林景却不依,定要进宫来侍奉。

他捧药碗的手颤颤巍巍递到李胤边上,李胤还有心思嘲笑他,“世叔年岁这么大怕是连路都走不了,何必再来朕这。”

林景吹了吹胡子,“皇上您今年不也五十多,老臣五十多的时候可不像您一样整日缠绵在床榻上,病得还要老臣伺候。”

李胤并不在意他的话,笑了笑,接过药碗。这药苦,喝下不能根治他的病,顶多不过是给他续点阳寿,他能整日灌这些汤药也都是因为佑儿。李胤摇了摇头,仰头把药都喝了进去。

时隔多年,林景第一次提起那人,“皇上,老臣观您气色不错,您不如召她进宫来看看您?”

她是谁,二人都心知肚明。

自十年前听说她要成亲,李胤就撤了江南所有的眼线。已经十多年没有她的消息。自己病得这么重也没刻意瞒着,大昭应人尽皆知,一年多了,她要是有心,为何不早进宫来?

李胤语气淡淡地,“不必了,朕都这么大岁数,何故再折腾。”

林景应声,躬身退了出去。

“父皇!”李佑从门外进来,才是十五岁的少年,一席紫青蟒袍,衣着华贵,更衬人丰神俊朗。

李胤看着他恍惚一瞬,仿佛看到了年少的自己。

他干咳一声,这一声后就止不住了,一下接着一下。李佑面露忧色,焦急上前,“父皇,您定要注重身子。”

李胤朝他摆摆手,“朕无事。”

李佑道“父皇,儿臣已命人寻了各地的郎中给父皇治疾,父皇的病定然能好的。”

李胤笑了笑,“林景都没法子,你也别折腾了。”

李佑于心不忍,忽地跪在地上,“父皇,儿臣自作主张派人去江南接母亲入长安。”

李胤眼眸动了下,回身靠在引枕上,“你去找她做什么?”

“朕如今五十余岁,而你母亲才三十而已,她还那么年轻,朕却老了。她现在见到朕这副老态定然更加嫌弃。”

她从前都嫌弃自己老的。

李佑看着父亲嘴角微不可查流露出的笑意,就明白,他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定然还是希望能见到母亲。

然李胤却再没等到慕晚晚来。

那年隆冬,李胤发觉自己身子大好,要去梅园走走,谁都拦不住他。李胤在梅园站了许久,回来后又要拿刀子雕木雕。李佑不想让他过度劳累,李胤却执意坚持。李佑这个儿子没办法,只能由着他。

当夜,李胤已经感到自己的生命在慢慢流逝,他拼了命地把手里最后紧紧相拥的两人雕好,十多年,他把她所有的东西尽数烧毁,连画像都不留。想象不到她现在的样子,连以前的模样都记不大清,只模模糊糊雕刻出了一个轮廓。望着门外空寂的夜,李胤手摸着那张脸,他轻笑了声,“晚晚,你连朕的最后一面都不想见吗?”

大昭开国皇帝李胤死于十六年隆冬,当夜大雪覆满长安,随之一辆马车也疾驰进了城门。

大梦幽幽数十载,也不过是南柯一梦,醒来故人依旧在,事情皆有挽回的余地。

李胤一梦醒来将近到了晌午,一行人商定是后午出行,差不多收拾好时,侍女打开屋门,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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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胤回想着那个毫无缘由的梦,一人翻身上了快马,扬鞭而去。

桃花坞

柳涵菡一早起来眼皮就跳个不停,她神思恍惚地摘了几个草药,魏辙帮她摘了几个,道“想什么呢?”

柳涵菡道“我总觉得不大对劲。”

魏辙看她,“有什么不对的?”

柳涵菡又道“二小姐去了山里这么久怎么还没回来。”

慕晚晚进山算来已经过去了三个时辰,往往一个多时辰就能回来,这次三个多时辰还没回来,确实有些不大对。

魏辙神思凝了下,“我去看看。”

他人还没走,远处传来一阵马鸣声,魏辙看清那人后,和柳涵菡一同走了过去福礼,“草民拜见皇上。”

李胤叫他们免礼,又道“慕晚晚呢?”

两人对视一眼,柳涵菡先开了口,“皇上,二小姐进山了。”

李胤道“去多久了?”

魏辙又回了一句,“已经三个多时辰。”

李胤沉了沉眼,勒紧马缰,腿夹马腹向山里疾驰而去。

慕晚晚本想采完最后一点就离开山里,然没想到前几日下的雨使得山里的土松软了不少,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半路看到一种柳先生口中的罕见药材,本想过去,却不想一脚踩在了一块软土上,从土上面陷了下去,底下是一片漆黑。

慕晚晚伸手摸着黑得不见五指的地上,眼前什么都看不清。

慕晚晚叫了两声,上面也没有任何动静。

李胤骑马进了山里,不知何时又起了雨,大雨瓢泼倾盆,淋了人衣衫尽湿。雨珠豆子般大,打在人的头顶。李胤手里拉着马缰,已在山里绕了一个多时辰,却始终都没见到她的影子。

雨水像断了线一般越来越大,从天上抛了下来,李胤扫了眼四周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这么找下去定然不行。

李胤下了马,灵山土质松软,踩在脚下有深陷之感。李胤眼凝了下,弯腰抓了把土在手里,这是欠土,专有“吃人”的情况发生。说是吃人,实则就是人踩在上面会陷在地下,消失得无影无踪,当初他带兵攻占江南一城,就掉过这土里。

料到事情原尾后,他眼更加沉了,眉毛皱紧。雨水冲刷在地上,泥土也开始流动起来。

李胤顺着泥土流动的方向一路走了过去,到了一棵高大的树下,流动的泥土围着那棵树慢慢打转。

李胤拴好马,一步一步朝着那吃人的土走,顷刻之间,整个人就陷在了土里。

慕晚晚在原地打转了许久,都见不到出口,只能听到哗哗的水声。周围好似是一处岩洞,岩壁潮湿还有水渗出,不知这是何处,慕晚晚从未见过这样的地方。她心里已经慌了,但也知道此时害怕没用,必要想法子出去才行。

又走了一会儿,还是见不到出口,慕晚晚回到最初留下记号的地方。看来她顺着的路走是一个圈,她大约猜测到这是哪,从前在那些异闻怪事里看到过这种情形。要想出去,或许有一个法子,慕晚晚手摸上岩壁,耳朵贴在上面,听着其中的动静,有水流动的地方则有出口,她想出去,除非把岩壁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