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晚晚缩到床榻里, 凌乱的碎发铺散在两颊边,小脸通红,睫羽扑朔, 眨巴着一双泪汪汪的眼,要哭了似的, 怎么着都不说话。
慕朝朝虽是生气, 却还是松了手中的被子, 轻轻盖回她身上,但声音不如动作轻柔,眼神严肃,“长姐再问你一遍, 倒底谁干的!”
“那个男人是谁?”
慕晚晚被她凶狠的语气吓了一跳, 自小长姐虽疼她,但到要事上, 只要长姐发了狠, 她必是要老实交代。
慕晚晚垂下头,露出颈边优美的弧线,只不过那素来白皙的一处也尽是吻落下的红痕。
慕朝朝看着那块肌肤上的痕迹,心里像是被人狠狠揪了一下,她一直放在手心里宠的妹妹, 竟然就这么让别的男人给…慕朝朝攥紧双手, 心里已然发狠, 叫她知道是谁干的,她定然不让那人好过!
好一会儿,慕晚晚略有委屈的声音才慢慢发出来,她道“阿姊别问了,这件事就这么揭过去好不好?”
慕朝朝简直被她气得不行, “什么叫我不问了!慕晚晚,你是当朝三品官员的女儿,你长姐是漠北王妃,放眼整个长安,有几人敢这般欺辱你!”
可就是那几人中的一人欺辱的自己啊!
想到李胤现在就藏在衣橱里,未免给阿姊遭来灾祸,慕晚晚不能多说话。她咬了咬唇,嘴角勉强地弯出一抹笑意,“阿姊,你别问了,他对我很好,未曾欺辱过我。”
藏在衣橱中的李胤此时听了这句话,轻嗤了一声,小狐狸撒起谎来一套一套的,还真不分人,连她长姐都骗得这么理直气壮。自己从未欺辱过她?这话说的自己都不信。
透过衣橱的缝隙,进来点亮光,李胤从外面收回视线,低头就看到了脚下一物,他俯身捡起,目光定定地看着,这是他亲手给她雕的小人,只不过此时已经…断了。
李胤的眼一瞬沉下,看着和美的男女此刻分离在两边,再也拼不回去。他掌下收紧,嘴角沁出一丝轻嘲,慕晚晚,朕可真是太纵容你了。
慕朝朝一直是看着慕晚晚长大,哪里听不懂她这句话就是勉强。她心里有些恨,恨自己远在漠北,无能保护这个小妹妹,叫她吃了这么多苦。
她神色依旧严肃,道“今日一事,你若不老实交代,罚跪一夜祠堂,跪到你什么时候想说为止。”
慕朝朝的面上冷冰冰的,慕晚晚不敢看她的脸,刚要应声“是。”衣橱的门突然打开。
李胤一脚踹开门,从里面出来,漆黑的眼看向床榻里眸色惊恐又诧异的人,他微微一笑,“晚晚腹中已有了朕的孩子,跪祠堂恐怕不妥。”
慕朝朝怔然地看着从里面出来的人,一时不知是该惊诧这个男人竟是李胤,还是该忧虑小妹竟然怀了他的孩子?
慕朝朝定定神,后退一步,语气说不上好,福礼,“臣妇见过皇上。”
李胤没说让她起身,慢慢走到了床榻边,把手中裂开的木雕扔到慕晚晚面前,慕晚晚吓了一跳。
慕朝朝再顾不得礼数,开口,“皇上,此处是小妹闺阁,您现在在这多有不妥。”
慕朝朝在漠北养过私兵,和赫图一起上过杀场,说起话来多有迫人的威力。但她终究是一个女子,如何比得上李胤十余年的杀场生涯和十余年的朝廷争斗。
李胤停了脚步,站在床榻边,面色不善,他抬眼看向里面像是受惊兔子一样的小女人,弯腰用手擦了擦她不知何时流下的泪珠子。
慕朝朝双手紧的不能再紧,她看得出来,晚晚怕他,她很怕面前这个男人,可是还在拼命克服心里的恐惧去顺从,去讨好。
而她和自己在面对这个男人时,都无力反抗。慕朝朝恨自己,即便过了这么多年,依旧还是别人眼中的蝼蚁。一如当初他欲铲除慕家,自己为顾全父亲小妹,不得不被迫远嫁。
李胤看着慕晚晚,薄唇轻启,语气幽幽,“朕送你的木雕怎么坏了?”
慕晚晚也不知怎么回事,她不过是为了不让长姐看到,把它塞到衣橱里,哪知这木雕这么脆弱,才放了几日就坏了。她咽了咽唾,有些胆寒,因为李胤现在的神色很不好,让她以为他下一刻这双手就能拧断她的脖子。
慕晚晚唇畔抖了抖,实话实说,“臣女…臣女不知。”
李胤指腹陡然家中了力,他靠近床榻里的人,缓缓贴在慕晚晚凉透的唇上,“等朕回来再找你算账。”
忽地,他拂袖起身大步往外走,到门口时,回眼看向慕朝朝,“朕有事与你说。”
李胤先走了,慕朝朝还站在原地看向里面的慕晚晚。
慕晚晚小声叫她,“阿姊…”声音软糯,像极了从前。
慕朝朝许久都没哭过,可此时却忍不住落了泪,她擦了擦眼,道“你在这等着,阿姊去去就回。”
正厅
李胤落座后不过一会儿,慕朝朝提裙就进了来。
慕晚晚让柳香跟着进来服侍,实则是害怕李胤会为难长姐,李胤看到柳香奉茶,冷笑了下,怎会不明白她的小心思。
李胤先开口,“你父亲回淮州的事,她不明白,你应该知道里面的缘由。”李胤一开口,说的不是慕晚晚事,而是她的父亲慕凌。
随即声色倏然微厉,冷笑,“你们慕家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慕朝朝听后,心猛然下沉,果然,他都知道。
慕朝朝掀裙躬身跪在地上,“皇上,此事另有隐情,并非皇上心中所想,家妹对此也并不知情,请皇上明察。”
她跪下那一刻就知,这一局早就由他掌握,父亲藏匿前朝皇子和晚晚腹中有了他的孩子,都是致命的把柄。若是没有这二者,晚晚还是清白之身,仅凭她漠北二王妃的身份,她还能与李胤斡旋一二。可是现在,事已至此,她只能一退再退,只期盼李胤还能顾念当初宫宴的情分,放了晚晚。
慕朝朝闭了闭眼,耳边听着他的话。
李胤面色不动,“慕凌无昭回淮州一事,朕还会让人追查。但慕晚晚,”他顿了顿,神色一凛,“朕不会轻易让她离开长安。”
奉茶的柳香听此手抖了下,立即垂低头,把听到的话都埋在心里。她或许能猜的出来,这句话是皇上有意说给她听,再传话给二小姐。只不过二小姐若是听到心里定要好一顿忧虑。
这一句,让慕朝朝身形再颤了颤,即便是当初赫图要她离开漠北时,她都没有如此绝望。
慕朝朝不惧他迫人的目光,直视着他的眼,道“皇上既然想留家妹在长安,您能给她什么?是宫里一个妾的身份,还是等她腹中孩子出生成为全长安人的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