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 52 章

顾长浥跟没听见一样,还是偏着头不看他。

姜颂咬咬牙,实在是压不住火了,声音抬起来,“可以亲,但是不可以再装可怜!”

顾长浥后面小半个月里表现不错,至少都没再哭。

姜颂的绿萼送过去没两天,家里就来了个电话。

那时候他身体好多了,本来正和顾长浥头碰头地给核桃仁剥皮。

听见张如森女儿的声音,姜颂还有点吃惊,“小娥,什么事儿?”

电话那头哭哭啼啼的。

姜颂放下电话,脸色有些凝重。

顾长浥没问他什么,起身去给他拿了身深色的衣服。

他们到的时候,张如森家里已经聚了不少人。

张小娥迎着他们往里走,“里头有个姓魏的在跟我爸说话呢,等会儿你再进去。”

姜颂微微一挑眉,“吴青山自己不来,让魏雨谋来?”

“颂哥,你别喊。”张小娥憋着眼泪,小声说:“好多吴家的人。”

“吴家。”姜颂冷冷地笑了一声,“表面积极。”

不大一会儿,魏雨谋哭天抹泪地从房间里出来,“张叔多好的人,我们还指望他多提携,怎么就……”

“哭什么?”姜颂冷眼看着他,“人还没走你在这出什么丑?”

“你……!”魏雨谋抬起头来,脸上果然半滴泪都没有。

他看见姜颂身后的顾长浥,骂娘的话全都刹回了嘴里,“我也只是担心张叔身体。”

姜颂不客气地瞥了他一眼,推门进去了。

他把门一掩,卧室里的光立刻暗了下来。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老人的味道。

虽然接电话的时候就有了心理准备,但姜颂看见张如森的时候还是踩了冰窟窿一样,从里到外地凉透了。

当年姜正国没能等到他养老送终。

所以姜颂除了自己之外,并没有见过缠绵病榻之人。

躺在床上的与其说是一个人,不如说是一具还未冷透的尸体。

还未全然回暖的初春,张如森戴着一顶绛红色的毛线帽,好像还能挽回一些气色一样。

暗青色的皮肤松松垮垮地贴着颧骨,显得他的眼窝愈发深陷。

他的眼睛半睁着,边缘露出一线微光,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眨动过了。

气管插管让他的头微微仰起,泵出的空气里带着难以名状的气味。

张如森显然已经不能说话,动也动不了,甚至可能连人都不认识了。

床头是姜颂新送的绿萼。

初绽的花苞似乎是房间里唯一的生机。

“张叔。”姜颂走到床边,脸上的笑很自然。

就好像很多年前他放学回家,看见张如森在他家厨房里帮忙剥蒜。

那双-->>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浑浊的眼珠似乎很轻微地闪动了一下。

姜颂在床边坐下,给绿萼稍微洒了点水。

“小娥和弟弟都长大成家了,不用操心。”他低着头,把手上的水擦干净。

张如森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一点,目光并不聚焦。

姜颂沉默了一会儿,“他们如果有事儿需要照应,我不会不管。”

他又扭头看床头上的花,“这绿萼,是长浥找的。他听说你喜欢,让人费了不少功夫。”

言下之意,顾长浥也不会为难他的儿女。

张如森的眼珠稍微动了动,目光落在了姜颂身上。

姜颂也明白,“我不怪您。我父亲也不怪您,您把我看顾得很好。”

他鼻子发酸,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哭。

他握了握张如森枯枝一样的手,“我也是大人了,虽然不争气,但也没有不如谁,能照顾自己。”

或许是另外一种幸运,姜颂不曾和什么人这么正式地告过别。

他想让他放心。

但是心里又憋着一个疑问,一个他或许问了能得到答案,而不问就一定会遗憾一辈子的疑问。

他想问张如森对吴家掌握了一些什么,曾经写给他的一串数字究竟是什么的密码。

但张如森现在甚至看不出是不是还清醒。

姜颂安静地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拍了拍张如森的手,“您好好休息,过两天我再来看您。”

他心里知道,再没有什么两天了。

插管里的气流似乎发生了轻微的变化,出口的地方发出了细小的哨音。

姜颂低头看他。

张如森的眼睛很慢地眨了一下,眼珠回到了原本的位置上。

姜颂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墙上挂着一幅紫袍玉带图。

那是他亲手画的,原先被张如森挂在客厅里,家里来个人就要炫耀一下:“这是老姜儿子画的。”

有一次姜颂就在他家,来的人和张如森打趣,“画得再好也是人家姜总的儿子,你跟这儿得瑟什么劲儿呢?”

张如森那时候头发就不多了,拍着姜颂的肩膀说:“那小颂也算我半个儿子呢,照样也是我疼大的。”

包括后来姜正国去世,姜家四面楚歌。

姜颂正用命保姜家,虽然不敢轻生,但对生命也没太多期待。

不过是家仇未报,还有游子在外尚未长成,不敢死而已。

不知道是不是看出来了,张如森跟他说:“人活一辈子,太多身不由己。但是你只要还活着,好多事儿就还有个转圜。”

姜颂偏过头,对着稍亮的地方看了一会儿才转头跟床上的人说:“这幅画得不好,我就带回去了,之后再画一幅更好的送您。”

张如森的眼睛闭上了,只有身体微弱缓慢的起伏表明他还活着。

姜颂拎着那幅画拧开门,一双双眼睛都有意无意地望过来。

张小娥的眼睛有些红肿,“颂哥。”

魏雨谋还没走,目光打他手里一扫,“姜总来看望病人,空着手不说,还要带东西走?”

原本坐着嗑瓜子吃茶水的人也都停下手里的动作,拍拍裤子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