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人窘迫尴尬至极,白皙的脸庞涨得微红,觉得自己好像在仗势欺人,还欺负的是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心底莫名涌出一股心虚懊悔的情绪。
他真的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其实这件事情他也就是嘴硬随口一说而已,根本不是真心想要这么做的,可是现在,话已经说出口,而且这人似乎还当真了。
这让慕容拓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他急得张了张嘴,又抓了抓头发,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于是下意识地转过头,目光求救似的看向师兄。
赵修言则是不自觉地皱了皱眉,看他一眼,目光中隐隐露出一丝不愉。
尤其是看到对面的姑娘低着头无声落泪的模样,头一次觉得这个口无遮拦的师弟聒噪麻烦,真不该带他一起出来的。
恶语如利刃,伤人于无形。
人在冲动易怒的时候确实是会口不择言,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难道这些自己都不知道吗?
赵修言轻吐了口气,从怀中摸了半天,才找到一块还沾了一丝血迹的帕子,倒也不算太脏,正要替她擦拭眼泪,忽然间又想到什么,动作停顿了下,就这么递了过去。
南嫣抿了抿唇,抬眸望了他一眼,眼里似乎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伸手接过了。
赵修言直接坐在了她对面,看着她,略微平淡的声音里透着些许真诚,“抱歉,我师弟说话向来不过脑子,他性子比较冲动易怒,一直都是有什么说什么,但其实心底没有多少恶意,更不会真的拿你去做交换的。”
他说完这些又轻吐了口气息,一如既往的平和温润。
“别担心,你在玄苍教的时候帮了我们,我们又救了你,如今算起来,这已经是我们的第四次见面了,我们应该也算是朋友了。”
他说着忽然朝南嫣轻笑了一下,笑容有些温和,“你夫君是你夫君,你是你,我们还没眼瞎到那种地步,更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将你夫君做的事情算到你头上,别哭了。”
“这次的事情本就是我师弟口无遮拦,说了些乱七八糟的话惹你生气,若是你还不高兴的话,不如再踩他几脚出出气,他那样的人虽然看着气势汹汹,但其实就是个纸老虎,一戳就瘪的,最见不得女孩子哭了。”
听到这话,一旁的师弟明显有些难以置信,眼睛睁圆怒气冲冲瞪着师兄,这还是他师兄,当着他的面揭他的老底!
而南嫣似乎也想到了那天踩他手指的事情了,大概是那人的憋屈的样子太好笑了,让她一个没忍住,“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
笑完之后又有些懊恼,抬眸看了身旁站着的那人一眼,觉得自己好不容易的塑造的气氛又被破坏了,真是麻烦。
倒是一旁站着的慕容拓有些羞恼,看着那人又哭又笑的样子,转过脸低低哼了一声。
也不知道是生气还是羞恼?总之那耳根子莫名有些红了,真是,师兄说这些干什么,还嫌他不够丢人吗?
赵修言看她笑完之后又低着头懊恼皱眉的样子,这表情似乎格外的生动,脸上一时间也忍不住露出了些许笑意。
又看到她下巴上挂着的那颗晶莹泪珠,欲落不落的,便下意识地伸手擦拭了一下。
也是这一下,让南嫣表情一愣,下意识地抬头,正好对上了赵修言此刻格外温柔的眼神。
两人的眼光就这么直直对上,南嫣有些意外且不自在地瞧着他,眼里除了窘迫跟为难之外似乎就没有什么别的情绪了。
倒是赵修言,望着那双水润的,仿佛含着一汪细密春水的眼眸,眸光微闪了下。
他别过脸,乌黑的眼睫细微颤动了下,心底好似有种说不出的异样情绪。
两人的距离其实隔得挺近,近到赵修言明显能感受到她呼出的温热气息停顿了一瞬,然后才慢慢平复下来。
他眼睫微垂着,那一瞬间,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心底涌出些柔软的情绪,便下意识地就伸手了。
但他跟性子冲动的师弟不一样,他不该做这种冲动且亲密的事情的。
想到这些,赵修言又微不可察地拧了下眉,似乎对自己莫名其妙的举动有些无奈。
看着这人这样怪异的眼神,
南嫣表情微顿了下,面上露出些许不自在的神色,然后将那只帕子匆匆塞进了他手心里,低着头说了句,“谢谢。”
赵修言也感觉到了自己的举动有些过于亲近了,他的手还有些尴尬的举在半空中。
那只帕子就放在他的手心,上头还残留着一些绵软湿意,那是她的泪水。
赵修言沉默的将帕子收了回来,目光不着痕迹地打量她一眼,确定她没有抵触后,这才面色平静地“嗯”了一声。
随后又岔开话题,若无其事地问了一句,“对了,我们还不知道,你昨天为什么会离开玄苍教,且沦落到那种任人欺负的地步,你夫君……没有让人守着你吗?”
南嫣心想,守肯定是守着了,就是她趁人不注意的时候,自己离开了,要不然也没那么容易遇见你们俩了。
不过这话肯定是不能说的。
南嫣听到他问的话后,面色微微有些发僵,然后转过脸,干巴巴地随意解释了一句,“我只是下山来找夫君,一不小心走失了而已,你们也知道的,我从前一直待在教中,平日里很少出门,就连这山下也没怎么出来过,所以走着走着一不小心就迷失了方向,所以才差点被人……”
“昨天谢谢你们,要不是你们救我,我可能早就……”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但那样的结局很明显大家都心知肚明。
于是一旁的慕容拓低哼了声,语调有种怪异的缓和,大概是在服软,“你知道危险还敢到处乱跑,你以为这江湖上是好混的吗?是过家家吗?那样的恶人在这世上还不知有多少呢?”
“你自己一个人偷跑出来了,你家那个魔头夫君就不担心你吗?”
南嫣听到这话的时候情绪明显有些低落,微微捏紧了手指,指尖被掐到有些泛白。
她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慕容拓就以为这人还在生闷气,不肯搭理自己,于是哼了一声,低头也不知道叨咕了一句什么“小气鬼”,转过身去也不肯搭理她了。
倒是坐在她对面的赵修言心思细腻一些,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看她说话时的语气有些奇怪,神色也不大对,不似往常那副欢喜亲密的模样,虽然不知道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但应该不是什么太好的事情。
尤其看着她露出的那样低落的神情,赵修言微低着头,既然她不肯说实话,那他也就不好意思再问了。
只是想到她的身份,赵修言又忍不住轻皱了下眉,既然她是御流云的妻子,那么她是不是迟早都要回到玄苍教的?
……
眼见屋内气氛终于缓和了不少,南嫣也终于从床铺上爬起来了。
她昨日受了惊吓,夜里是合衣睡的,早晨起来洗漱的速度自然也是很快,而且混迹江湖的男女们,自然不像世家贵族那般讲究礼仪,南嫣知道如今的情况,自然也不会闹着要过那种精细的生活,就跟这两人一样,怎么方便怎么来。
赵修言去楼下拿些吃的去了,这两人原本是打算将她送回玄苍教的,南嫣心里寻思着,这要是真让他们俩把她给送回去了,那她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一天的折腾了嘛。
这可不行,得想个法子糊弄过去。
大概是人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来了。
偏偏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了一阵混乱的动静,南嫣透过门缝看到那群围攻的人,明显是玄苍教追杀的人又追过来了。
一群人围着底下的赵修言,还有另外一批人直接朝着二楼的方向冲了过来。
看到屋内的慕容拓时自然是提刀就砍,这群人兴许是教中级别较低的下属,根本没有见过南嫣的容貌,瞧着屋内还站着另一个女人时,立即就当成了这两人的同伙。
一刀砍下来的时候,不止南嫣愣住了,就连一旁的慕容拓也傻眼了。
他咬着牙,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冲过去了,抱着人就地一滚,那双黑眸直勾勾地盯着她,“你怎么回事,不知道躲吗?还有,你不是教主夫人吗?这群人怎么连你也敢杀?”
南嫣就抿着唇,立马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眼里还隐隐泛着一丝泪光,“我……”
只可惜现在情况危急的根本不能等她把话说完,慕容拓就抱着她在地上又滚了一圈,避开那人落下的一刀,然后拉着她一跃而起,直接带着人从二楼窗户一跃而下。
“师兄,我去将那些人引开。”
他眸色冷凝地看了一眼师兄,确定师兄一个人应该能解决留下的那部分人后,又看了一眼怀里这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女人。
想着这人留在这里除了挨刀子之外根本没有别的可能。
于是也不犹豫了,直接拽着人朝着右边的林子里跃去,身后还跟上了一批的追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