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膝盖不受控制地一软,直接就跪下了,急得身旁的南嫣用力抓紧了他的手,眼睛湿润地喊着,“萧非鹤,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太疼了,要不要我先给你包扎一下?”
“不是,伤口上有软骨散,我现在浑身无力,你不要害怕,如果我不能保护好你,你就要自己保护好自己,记住了吗?”
萧非鹤转而用尽全身的力气握住她的手腕,然后将人推开,“现在去躲起来,别出来,别跟我在一起,我会拖累你。”
大小姐的眼眶瞬间红了,死死抓着他的手掌不肯松开,声音哽咽,又可怜兮兮的,“我不走,我打不过那个和尚的,你跟我一起好不好?我们一起躲起来。”
这让萧非鹤顿时有些无奈。
确实,让她一个人逃走太为难了,可跟着他的话,只怕危险会更大。
萧非鹤犹豫了一瞬,正要开口,
南嫣又抿着嘴唇,一脸固执将人搀扶站了起来,随即两人又往里头走了一段距离。
这下才发现那密室后面的还有一间内室,南嫣立马就扶着人躲了进去,进去之后才看到,这间内室里放了很多瓶瓶罐罐,有各种常见的迷药、蒙汗药,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器具,看来这是间制药室。
萧非鹤的目光落在那些瓶瓶罐罐的迷药之上,顿时精神微振,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然后略有些吃力地抬起手,指了指那石桌的方向,声音无力地说着,“嫣嫣……你去看看,石桌上有没有软骨散、软筋散之类的解药,只要有解药,我就没事了……”
南嫣闻言微怔,随后立即反应过来,
“对,解药,找到解药就能没事了。”
“而且,这里这么多瓶瓶罐罐,总有一个是解药的。”
她说着又赶紧将身旁的萧非鹤放下,然后冲过去就在一堆瓶瓶罐罐中来回翻找着,动作越来越急。
眼见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南嫣上上下下翻找了一整圈,终于在个小柜子里找到了一个标记着“解软骨散”的玉色小瓷瓶,然后欣喜打开,从头倒出了一粒莹白如玉的小药丸。
她又将药丸拿到鼻前嗅了嗅,味道有些清淡,带点兰花的清香,不难闻,应该不是什么有毒的假药。
于是立马转过头去,小声又欣喜地朝他喊着,“萧非鹤,我找到了。”
也就是这一下,外头“吱呀”一声。
似乎是密室的木门被人外面推开了。
推门的动静不小,萧非鹤第一时间就听见了,随即皱紧了眉。
而南嫣似乎没意识到,她朝萧非鹤举了举手里的瓶子,正当她捏着药丸想再次告诉对方这个喜讯的时候——
萧非鹤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扑了过来,然后一把将人搂进怀里,抬手捂住了她的嘴。
他扑过来的动作太急,就地滚了一圈后直接按着人躲进了石桌底下,这位置刚好两人的身形遮挡的严严实实。
但要命的,他捂她嘴的动作,连带着把那颗药丸也塞进了她嘴里。
这下可完蛋了,南嫣脸上的表情瞬间从惊喜变成了惊恐,急得脸都红了。
偏偏嘴巴又被人捂得紧紧说不出话来,她只能不停地用手指着自己的嘴,试图让他明白些什么——药被塞进她嘴里了。
大概是指了太多次了……
萧非鹤这下终于看懂了她眼里的意思,表情顿时也有些愣住,他没想到会这么巧,于是伸手去拿那个药瓶,
“还有吗?解药还有其他的吗?”
南嫣着急忙慌地把瓶子递过去,然后摇了摇,半点声响都没,里头空荡荡的就只剩下了最后一颗了,萧非鹤表情顿时有些僵住,他放开手,犹豫一瞬直接对南嫣说,
“……张嘴。”
南嫣立马窘迫摇头,急得自己捂紧了嘴巴,额头都开始冒汗了,然后用眼神示意他——张嘴也没用啊,解药都已经化开了。
偏偏这时候外头的动静也越来越大了,萧非鹤低头看着憋的脸颊通红的南嫣,眼中似乎犹豫了一瞬……
然后他缓慢凑过去,凑到她面前,呼吸缓慢又灼热地喷洒在她脸庞上,低低问了句,“嫣嫣,这次……我可以吗?”
南嫣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不说话。
双方僵持了好一会儿,
萧非鹤抱着她的手微微收紧,看她眼睫轻颤着,他的心也跟着轻轻颤抖起来,片刻后才说,“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
听到这话,南嫣眼圈又忍不住红了,这次是真气的。
这个混蛋,她现在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最后,萧非鹤在说完那句话后,便再也忍不住了,低头虔诚又认真地吻了上去。
这次不同于之前那个稀里糊涂的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的吻,萧非鹤的手越收越紧,心脏也跳动地越来越迅速。
这次也是……清醒的。
唇上传来的柔软触感让他更加用力地撬开了她的唇,而这次她的眼睫颤了颤,眼底似有犹豫纠结闪过,但最终是闭上了眼睛,没有拒绝,默认了他的动作。
不知为何,南嫣的放弃抵触莫名让他胸口涌出一股喜悦的情绪,他小心翼翼地探索着每一处,隐约觉得胸口有种很鼓涨的感觉,莫名其妙的有一种满足感。
尤其是她这副顺从的样子……
一直到最后力气渐渐恢复了,他还是有些恋恋不舍地轻吻着她的唇瓣,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只能压低声音轻喘了一声。
而南嫣则是很乖顺地倚靠在他怀里,她呼吸也有些急促,眼睫微垂着,脸颊两边因为情动而有些泛着红晕,身体仿佛没有力气似的,一直都没有动静。
……
而与此同时的另一头,靳厌离又做噩梦了,他最近总是会做噩梦,但今天夜里梦见的场景却让他格外心悸……
醒来后便再也睡不着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他梦见南嫣跟别的男子成婚了,喜堂之上,他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看着她一步一步朝着新郎走过去,看到新郎掀开她的盖头,然后伸过手,温柔地替她整理着发丝。
那样欢喜的场面……
靳厌离却只觉得脑海里的那根弦,轰然断了。
这样的结果让他心尖发颤,他用力捂住了胸口,那种难言的酸楚疼痛迅速从胸腔内蔓延,而这样的痛苦也几乎是瞬间就让他从噩梦中清醒了过来。
醒来后整个人都有些迷茫,他觉得胸口空荡荡的,一种迷茫的难过笼罩着他,让他有种要窒息的痛苦。
靳厌离醒来后就再也睡不着了,只能披上外衫去了院子,原本只是想四处走走、散散心。
却在不知不觉中就走到了南嫣曾经住过的那间院子,那是两人还没有解开婚约的时候,她经常会来靳府找他,偶尔累了困了,这间院子就是她午睡休息的地方。
可如今,这院子也空了。
自从两人退婚之后,她再也没来过靳府了,他甚至都很少见过她了,明明从那天遇见之后就再也没见过面了,偏偏那张面容却像在脑海中生了根一样挥之不去。
靳厌离原本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突然听到房内传来一阵动静,他心中一动,下意识地推开了房门,然后喊了声,
“嫣嫣……”
可房里的人不是南嫣,只是一个圆脸的小丫头在打扫屋子。
其实喊完那声“嫣嫣”之后他就已经想到了,嫣嫣她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呢?
她已经不是他的未婚妻了,他们已经退婚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出现在他的后院的。
想到这里,靳厌离的心口又有些微窒,紧接着便是一股酸涩的疼。
对面的小丫头看见他时还吓了一跳,面色都在顷刻间变得有些发白,“大人,奴、奴婢不是故意偷懒的,奴婢是白日里太忙忘记打扫了,这才想着夜里来打扫一遍的。”
靳厌离不太在意她有没有偷懒的事情,而是揉了揉发疼的眉心,随即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无事,我没怪罪你。”
大概是这次靳大人很罕见的没有冷脸发脾气,小丫鬟的胆子也稍微大了些,“大人,这么晚了,您来小姐的院子是有什么事吗?”
听到这话,靳厌离扫了她一眼,表情瞬间又冷下来了,最后只冷淡说了句,
“多事。”
小丫鬟真是吓得腿都软了,整个人战战兢兢的,也不知道自己哪里说的不对了,怎么突然就惹这位大人不高兴了呢?
她下意识地就从那床铺上掏出一个小包袱,表情都快吓哭了,“大人,您还记得这个吗?李小姐说要给你做的,您要不要看一下?”
靳厌离听到这话似乎微怔了下,他转头望着丫鬟手里的包袱,然后问道,
“这是什么?”
小丫鬟笨手笨脚地打开包袱,然后从里头拿出一只还没做完工的袖套,“大人您不记得了吗?之前在营帐里,李小姐说要给你做个袖套的,只可惜后来做到一半就没做了,原本小姐还说要给您一个惊喜的。”
“奴、奴婢一直收着的,李小姐说不能提前让您知道,奴婢就没说过,可是如今小姐都离开了,奴婢这才……”
这一番话听得靳厌离突然有些怔神,目光落在那只做工十分蹩脚的袖套上,下意识的就接了过来。
他看着那袖口的针脚缝得歪歪扭扭的,甚至比他还不如,偏偏那人又是那么的认真,缝了一圈又一圈,针线边缘甚至有些已经发黑的血迹,他几乎能想象的到,那大小姐不小心戳到自己时娇气蹙眉的样子。
可是……
胸口瞬间翻涌着一股难言的酸涩情绪。
看着这只未完成的袖套,靳厌离一时间只觉得眼睛有些发胀。
他突然想起来了,在营帐的那段时间,因为他终于找到了李清柔,找到了自己的救命恩人,所以那段时间一直都在暗中照顾她,原本跟南嫣约好的,带她出去抓狐狸也失约了,那段时间,他一直都在忽略她……
所以,就连她在私底下给他做的袖套都不知道,一直到今天丫鬟告诉他才知晓。
靳厌离用力握紧了这袖套,紧紧贴在胸口的位置,似乎这样就能紧紧抓住她一样,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了?
他甚至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
不是已经如愿以偿了吗?
不是已经退婚了吗?
不是都已经找到当初那个令他心动的人了吗,为什么?
为什么他只觉得胸口好像被人挖走了一块似的,空荡荡的,甚至有些发疼,难受得甚至连心跳声都听不见了。
他对她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难道他真的做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