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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病的寂静列车 E11.

“我可以保证这与我无关,列车长先生。”

黎渐川慢慢呼出口气,扫了眼过道内本应站着宁准的那块地面,又不动声色地看了看汤普森脚下,双眼微眯,然后抬手按开了4号包厢的灯。

他仿佛全然不受眼前景象影响一般,竟然开始检查起包厢内的物品来。

汤普森的眼神闪了闪,冷冷地盯着黎渐川的背影道:“但眼前发生的一切你似乎并不意外,伯利克先生。”

自然地伸出手将桌面上的镜子扣住,避开那片镜面,黎渐川拿起一张报纸展开检查。

他微偏过头,半张脸浸泡在灯光的阴影中,淡淡看了汤普森一眼:“你似乎也并不意外,列车长先生。比起意外和惊讶,你的情绪里更多的应该是恐惧和愤怒——你在气怒什么——你料想过这种场面,但却没想到它会在这种时刻出现?”

汤普森的眸色冰冷,颊边的肌肉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伯利克先生,这不是你可以胡言乱语的晚餐时刻。”

“说明人可以添加干扰,但不能否认事实。”

黎渐川慢条斯理地将报纸折叠起来,紧盯着汤普森的神色,“所以你无法否认我的某些胡言乱语——列车长先生,上一个冬天,你作为寂静号列车的列车员,在这趟列车上,究竟经历了什么?”

汤普森棕色的瞳孔略微一缩。

他和黎渐川对视了大约三四秒钟,微抿的唇角才缓缓松懈下来。

像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他抬起一只手按了按自己的帽子。这个动作使得他的半张脸都陷在了手掌的阴影中,看不真切。

但他那两片锋利的刀刃似的嘴唇却暴露在灯光里,像是在艰涩地回忆着什么一样,微微翕动着。

“我不太清楚你要说的东西,伯利克先生。去年,也只是一些熟悉的东西……”

他的喉咙里挤出了湿棉花团泡过的微弱含糊的字眼。

黎渐川注视着他帽檐手掌下的那一片阴翳,慢慢向前挪了半步,拿着报纸的手指蜷起了一点。

“熟悉的东西……”

黎渐川声音低沉:“什么东西?是这趟列车上的另一个怪物,还是另一个充满了老旧花样的故事?”

汤普森的头蓦地抬起。

几乎同时。

一声极轻的纸张撕裂声在耳边响起,过分刺眼的点光扎进眼睛里,喉咙间刹那掠过一丝冰寒锋锐的凉意。

汤普森猛地向后撤了半步,按在帽子上的手一翻,一道血线噗地炸开。

他的手掌像是被锋利的空气攫取,毫无征兆地被削掉了半边。剩下三根抽搐的手指像是染血的树根,死死地抓住了那片几乎要刺进眼球的报纸——报纸末端破了道口子,缝隙里是渗着血的镜片。

饱满的血珠在镜片边缘打了个滑,滴落到皮靴表面。

黎渐川垂眸扫了眼自己擦得锃亮的靴子,视线在收回来的路上掠过抵在胸口的枪。

空气里弥漫开紧张而危险的血腥味道。

“伯利克,你猜是你的镜片更快,还是我的子弹更快?”汤普森严肃板正的脸上渗出了一丝阴沉的冰冷。

他的脖子微仰着,咽喉的位置有一道很细的血线,差那么一点就能将他的喉管彻底切断。他的声音里灌满了血气和被割喉的嘶哑,白色制服的领子被血红洇透。但此刻他的手里握着枪,他一点都不慌。

“是你犹豫了,劳伦。”黎渐川开口道。

“如果你没有犹豫,我的镜片一定快不过你的子弹。但你犹豫了,你想从我嘴里得到另一个怪物的消息,或者另一个故事。”

黎渐川勾起唇角,散漫地笑了笑:“但很遗憾,这些都只是我编造的谎话。我想要的,就是你现在的犹豫。因为子弹不会迟疑,但掌握子弹的人类会。”

汤普森,或者说劳伦,在黎渐川开口的瞬间就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他握枪的手指飞快一动,就要扣下扳机,但也就在这一瞬间,他的手指失去了知觉——握枪的手与枪同时掉在了地上。

“砰——哗啦!”

射出的子弹偏飞,擦过黎渐川的手臂射穿了车厢的玻璃。

车外的凛冬寒风呼呼地灌了进来,猩红的窗帘像染血的蝶疯狂舞动着。

“大多数的眼镜都会有两枚镜片。”

边缘被打磨得锋利无比的第二枚镜片绕进了黎渐川的袖口。

劳伦一把抱住被齐根切断的左手,手腕喷出的血液溅到他的侧脸上,他猛地折身一躲,车厢内的灯光剧烈晃动。

黎渐川擒拿过去的另一只手突然落空。

同时脑后一股寒意陡然升起,他蓦地旋身,刺出匕首的手杖擦着肩膀划过。

仅剩下的三根手指攥着手杖,劳伦还维持着列车长汤普森的模样,不知何时绕到了黎渐川的身后。

他试图去抢黎渐川脚边的枪。

黎渐川察觉到了他的意图,皮靴用力一碾,超乎常人的力量直接将枪管压弯了。同时,他的手指灵活翻转,镜片滑过,在劳伦躲闪不及的瞬间倏地又削掉了半片耳朵。

“伯利克!”

血浆糊满了劳伦半张脸,他几乎在交手的瞬间就被黎渐川逼得浑身挂满了彩。

他阴冷愤怒地盯着黎渐川,后背重重砸在包厢门上。

包厢顶部的橘色小灯爆发出闪烁不定的光。

劳伦弓起腰突然爆发出一阵强大的力量,瞬间避开了黎渐川的压制,撞开包厢门,想要向外逃去。

而在包厢门完全砸开的刹那,门外幽暗的影子里珍妮弗惨白阴冷的脸突然出现。

她散发着恐怖鬼怪一样的气息,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朝着黎渐川举起了手里的匕首。

“珍妮弗,杀了他!”劳伦叫道。

珍妮弗的影子挡在了劳伦身前。

劳伦的脚步一顿,他看着黎渐川攥着鲜血砸来的拳头,和被血糊满的镜片,脸上爆发出强烈的恨意。

包厢内的灯在瞬间砰地一声炸开,玻璃碎片四溅。

黎渐川被光线一晃,下意识眯了下眼。

血腥气晕染着他的鼻息,珍妮弗那张犹如死尸的脸近在咫尺,他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拳头将这张脸砸得稀烂。

但在镜片即将划破这张脸皮时,他还是稳定地停下了向前的手指。

他那两根血红的手指在珍妮弗眼前晃了晃,然后指了指下方:“影子,和位置。还有,你的血的味道,和我不同。”

劳伦的脸色蓦地一变。

而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响指声如同从天边传来。

啪的一声,震响在脑海里。

黎渐川只感觉蒙在脑子上的一层厚重的不易察觉的雾气,随着这声响指倏地就被抽离干净了——眼前的景象略一扭曲,一道道诡异的气流飞速变化,像是隔着一层镜面被打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