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丧

阿宓很快就被他哄睡着了。甄尧等了好一会儿,才悄无声息地翻身下床,重新穿好鞋履和衣衫,推开门出了院子。

甄尧顺着原来的路线一路漫无目的地走着。也许是因为丧事,人都守在前院,没有人注意到他。

走廊里灯火通明,这些居室有些还题了字,像什么“宜室”“静室”,他只是勉强能够看得懂一些字。

“书房?”

甄尧注意到了房间外题的对联,大致的意思大概是勉励人精心研学。

他左右环顾未见有人,便悄悄推了门进去。

里面一片漆黑,只有淡淡的月光照亮了案几和砚台。

甄尧摸着黑像猫一样走到案几前面。

凑在月光下面,可以看见古色古香的纯木做的案几上摆着竹简。那上面写着几行字,字体端正且隽逸,偏偏撇捺之间又看得见文人风骨。

他情不自禁地伸手前去触摸,只觉得这字体十分熟悉。

触感微凉,粗糙的面与幼童细嫩的手指摩擦,甄尧忽然觉得自己的头产生细微的疼痛。

就像是白光一闪,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已过不惑之年的青年人的模样,抿唇微笑,目光和蔼,一派光风霁月的风姿。

“阿尧,字练得怎么样了?”

“回禀阿父,先生说进步甚微..........”

“你过来,让我看看。”

男童走到青年人身旁,自然地跪坐在案几前,熟练提笔蘸墨,就着桌子上空白的竹简写了几个字。

“尚可,不过横竖之间到底过于板正,少了些灵气。”男人如此说着,拿过笔在男童写过的竹简上写下“甄逸”两个字。

“我们乃是汉太保甄邯的后代,自此后也为中山国内的豪强望族。如今为父出任上蔡令,平日对你们疏于教导,你们也不可懈怠。”

“是,阿父。”

..........................

甄尧捂紧头,忍不住发出疼痛难耐的吸气声。

“砰”

他猛地锤向案几,发出巨大的声响。与此同时,一切声音消失在耳畔,甄尧看见窗外忽闪忽闪的灯光忽然射来,转身跑出书房。

一切景观都随着风声抛之脑后,模糊闪过去的亮光成为漆黑眼眸里的唯一光彩。

甄尧脑袋里就像是被强行灌入一场暴风,思绪混乱,心绪也极为不宁了。他就像是受了惊的鹿,辨不清方向,只顾着埋头跑。

谁也没有注意地,他冲出了后院,从无人把手的后门处消失在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