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像恋人一样相拥,举动亲昵暧昧,这一幕,又叫陆霁茫然,这人果然不是玄檀的师尊,应该是道侣。
却不曾听说过,玄檀有道侣。
此地离出口已经不远,魔物并不多,只偶尔有一两只无意中逛过来。
艾吃鱼的修为,并未受到深渊压制,他如法炮制,用一根柳枝便将魔物击退,看得陆霁大开眼界,心中越发疑惑,这人到底是谁?
玄檀竟有如此厉害的道侣,那未免也太叫人忌惮了。
无论如何,陆霁知道自己不会有好下场,看玄檀的样子,那一击应该是打中了的,就算不是正中要害,应该也让对方吃了不少苦头。
等对方醒来,便是他身死之时。
永远昏暗的深渊,没有白昼黑夜,过去了多久,他们也不知晓。
可能是一日,也可能是两日。
艾吃鱼的双腿,一直被徒弟枕在身下,隐约有些发麻的迹象……此刻他才知晓,原来给人当肉垫是这种感觉。
辛苦了往昔的徒弟。
整整两日,谢元璟睡了个满足,他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是火光,然后是插在火堆旁边火灵剑,上面倒映出他自己的影子,是一张略憔悴的脸庞,此外还有一道身影……
“师尊。”谢元璟声音沙哑地开口,不必回头,他便知道,陪在自己身边的是师尊,而自己枕着对方的双腿,也不知昏睡了多久。
想来是师尊听到消息,来寻自己,思及此,他心中各种滋味翻腾,交织,眼眶传来的灼热,令他重新闭上双眸,一直都不想叫师尊担心,可每次到底……还是师尊,只有师尊。
“醒了?”艾吃鱼见谢元璟不转头,伸手摸过来,却是一愣,因为指尖摸到一点湿润。
这……第一次经历,顿时他也无措起来,不是,为何……
艾吃鱼想把手收回来,却被谢元璟一把抓住,依旧摁在自己脸上。
两个人都不曾说话,任由这气氛蔓延,张牙舞爪,仿佛要笼罩这天地,再等它慢慢消退,归于平静,这时艾吃鱼才开口:“身上现在好些了吗?疼吗?”
谢元璟摇摇头,低声:“不疼。”恢复得倒快,已经听不出多少激动的痕迹,只是有一丝暗哑。
“师尊呢,一路上受伤了吗?”谢元璟关心地问。
“没有,那些魔物似乎都怕我。”艾吃鱼说道。
谢元璟怔了怔,也不知如何解释,可能是邪不压正吧,师尊的功法,再精纯正气不过。
一旁的陆霁,认知已然崩塌了。
他眼前这对明明是师徒,为何在他看来总像道侣一般,很暧昧!
既然玄檀都已经醒了,为何还像个无赖小儿一般,赖在师尊的腿上不起来。
陆霁发出的动静,提醒了艾吃鱼,他摸摸徒弟的脸庞:“对了,我在路上抓到了跟你对战的人。”
闻言,谢元璟这才把注意力从师尊身上移开,顺着师尊的话看向被拴在树上的陆霁,倒是什么都没说,只不过脸上漠然的表情,叫人无端忐忑。
“他的伤是你治的吗?”艾吃鱼讶然,相处这些岁月,他不会不清楚,谢元璟不是这样的脾性,可对方却在深渊底下救了自己的对手。
“是,不过我后悔救他了。”谢元璟坐起来,与师尊一同靠在石头上,冷冷说道,“若非他偷袭我,何至于需要师尊来救我。”
从谢元璟的口中,艾吃鱼了解到了事情始末,原来这个陆霁竟是这种人,幸好自己将他捆了起来。
不过如何处置,却还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情。
“真是该死。”艾吃鱼很少这样说一个人,但此刻他也很气愤地看着陆霁,让陆霁的小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他害怕这对师徒会一剑捅了自己!
“不过也不能让他死了,否则玄英剑宗会像一块牛皮糖,永远黏着我们不放。”艾吃鱼轻叹,一时也找不到处置陆霁的好方法。
“再说吧。”谢元璟眼下不想关注陆霁,只想好好感受与师尊重逢的愉悦,他们师徒之间,已经许久没有如此融洽过。
真正放下隔阂,若有似无的情愫,在彼此之间自然流淌,比前些日子抱在一块还要令谢元璟心悸。
“好。”艾吃鱼面容柔和,眼神若水,他忽然侧过头去,缓缓亲上谢元璟的嘴角。
谢元璟呆愣不动,连呼吸都屏住,生怕自己稍微动一下,便会惊动师尊。
只有眼睛,似乎有点不敢置信地眨了眨。
“什么表情?”艾吃鱼好笑,自己主动亲他,有这么值得惊讶吗?
当然,这对谢元璟来说,自然是值得惊讶的。
师尊不生气了么?
仿佛看出谢元璟心中所想,艾吃鱼轻轻摇头,不生气了,生气什么?
人生苦短,而真情难得。
活着的意义,有时是因某个人,有时是因某几个温暖的瞬间而已。
艾吃鱼素来与人交往不深,他记忆中所有的美好与温暖,只有谢元璟,当然,能让他尝遍各种不好滋味的,也是谢元璟。
这个人仿佛就是他的劫。
“自我阴差阳错成精入道后,一直不知自己所求为何,于是便无所求,无所欲,走到哪算哪。而你让我首次知道,那种求而不得,执念深重的滋味,当时未曾想过缘由,只当自己是负责任。”
艾吃鱼一边照顾着火堆,一边娓娓道来,谢元璟靠在他身边,身心具是被这道动听的声音夺走,眼神柔和得不像话。
每回,师尊说到有关于他们之间的事情,他既忐忑又期待,忐忑师尊继续否认,这样他会很难受,期待知道师尊的想法,这是他爱一个人的本能。
艾吃鱼继续说:“如今才知晓,关于你,我心里想的与做的,之所以如此矛盾复杂,全是因为不知所措,对你太看重,反而不知如何选择才是对你最好的。失去了平常心,起了分辨心,种了得失心,一切皆是因你。”
谢元璟默默听着,心绪跟随师尊的陈述起伏,尽管十分含蓄,但他听懂了,没有窃喜,只有发自内心的愧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