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观音见萼华含泣,心下不免生疑,试探问她道:“观主训斥你了?”
萼华点了点头,仍是心有余悸,道:“我头一日见到他,观主竟是这样教人害怕,见了都要喘不过来气,也不晓得你怎么应付过来的。”
“贵人不都是这样,喜怒难测。”
郑观音用凉帕子点了点眼角,觉得这肿消下去的似乎太快,但用胭脂描补时又痛得微微蹙眉:“我这样去了又要怪罪失仪,不去反倒拖累你。”
萼华见她面上倦态,虽说她哭过的眼睛也无损那绝色美貌,愈发惹人怜爱,但是怎么看起来比她早上出去时更严重许多。
“你早上一准又哭过,”她如今也是一样的感受,想起夜间她的言语,不免叹息:“见了观主多说些好话罢,你瞧你,还不如跟着大殿下去呢,还说道观里清净,才隔多久就这样?”
郑观音起身向外,故意慢悠悠的,还有心思与她谈笑:“天底下何来后悔药,我现在去求大殿下,你觉得还来得及么?”
她步伐依旧轻盈,路过观中一小片竹林,见庭中日影斑驳,将竹叶轮廓拓印在鹅卵石路上,生出一点孩童般的玩心。
风飒飒而过,总有几片落叶拂落,她偶尔会故意踏在落叶的影子里,有时预判得逞,便会发出一两声低低的笑。
然而一只振翅的蝴蝶翩翩穿影而来,忽而将她吓了一跳。
她笑盈盈地抬首,却不期正望见推窗向外观景的男子,一时笑容凝固,僵在了原地。
他站在窗前负手而立,目光幽深,正静静瞧她与肃穆宫廷不相宜的活泼。
四目相对,被人当场撞见轻浮模样,自然是她尴尬居多,连忙屈膝躬身行礼,声音提高些:“观主。”
他却不言语,等她忍不住抬头,才发觉窗前那一抹身影已经消失了。
不说总比说些什么要好,她硬着头皮向前行去,记住了这处庭院所在,想要溜到茶房里去,刚要穿过游廊,却被万忠轻声叫住。
“我的祖宗,你都瞧见……主子了,怎么不进去伺候?”
圣上从前来道观总是为了宁心静气,可如今添了这么一个人,每每到道观小住,不喜欢人多,不喜欢内侍多舌,却又时常会到道观各处坐一坐。
内侍们也几乎不敢近身,愿意躲得远些,御前只留几个最亲近的。
他方才躲在廊后树荫处,本想出声提点,忽然见她向这边屈膝行礼,晓得是已经看见了,没想到她行过礼又走,才连忙出声。
“内监这是说哪里话,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郑观音见是他,面色稍有些难看,却又勉强笑着:“既然萼华做的不好,奴婢当然是要去奉茶。”
她干巴巴地进去,同那人有什么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