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观音这才晓得他不是要看自己来斟茶,反倒是拿来做入画仕女的题材,那口气稍稍松了一点,等那最后一笔落下,轻声将茶奉到他手边。
“道长也该画累了,不如喝口茶歇一歇。”
萧昀作画时并不怎么多瞧她,只是听着那轻快的击动声,下笔却比以往更有神韵些。
仿佛这样的场景已经有千百次,她不喜欢多言,坐在那里专心致志做自己的事情,任凭被人以笔描绘,难得的岁月静好。
等到接过手边那盏茶,白云一般的细腻乳沫,入目却是略显稚嫩画技的老虎,并非山水花鸟。
还是茶粉的碧绿颜色。
他从画作中抽||身出来,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无奈道:“你平日爱画老虎?”
郑观音瞧他果然疑惑发声,勉强按住唇边笑意,恭谨答道:“奴婢更喜欢画人物小像。”
她咬了一下唇,实在有些忍不得,终是嫣然一笑,“观主说,奴婢画的可像么?”
“绿莹莹的幼虎,哪里像?”
本来那老虎画的也有些憨态可掬,叫人见了有几分淡淡的笑意,但听见她这样说,萧昀亦不免收敛笑容:“我在郑娘子心中,便是这般形象?”
郑观音摇摇头,稍稍抬首,声音平和而轻柔:“我以为观主虽然书画颇佳,人也随和,但远观却如雄狮虎踞,教人想起山林里的猛兽。”
短短相处两日,她所知的这位-->>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萧观主除却皮相可取,也是个衣食讲究,喜静寡言的人,除却那些道士日常的功课,她每每来时,见到他都是在习字、作画、观书。
虽然偶有磋磨她的疑影,但往好处想一想,他又不图她的容色,她得到的却已经远远超出预期设想。
偶尔也会因为这些小孩子的蜜糖而生出犹豫,或许留在景明观内,余生也是一样平静惬意。
但她离得远一些,却又觉得这身道袍并不能遮盖住他仿佛与生俱来的掠夺与凉薄,勉强的遮盖,隐隐昭示着内里的深沉与汹涌,让人不免杞人忧天,担心有一日的喷薄。
不过这些同她没什么干系,他有野心才好,若真无欲无求,连帮一帮她、互利互惠都不肯,那才是真的没什么指望。
“至于神态……”她确实也不是画中圣手,但心下正含了一点不悦,作画时总有三分刻意:“只是我画技不佳,并没有冒犯的意思。”
她口中声气怯怯,说没有冒犯的意思,但那神情他瞧在眼中,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刻意,半隐在阴翳处的面容冷峻起来。
郑观音看他好像含了被捉弄的气恼而又无处发泄,知道自己也该见好就收,适时俯身,低声认错,递了台阶:“观主明察秋毫,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她明媚时往往是在浅浅捉弄人的快意后,哪怕偶尔教人感到不悦,可望见她面上狡黠,心境也随之开阔。
不愿再与她计较这些小事。
只是他并不喜爱她这样的明艳妩媚,仿佛多看一眼,就有重蹈覆辙的风险。
他忽而道:“昨日的茶里放了许多的盐,也是你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