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行止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皱起眉:“你生病了。”
齐放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用力的挣开了他,从他怀里跳下来,捡起木棍就往他手臂上敲了一下。
沈行止躲闪不及,发出一声闷哼。
齐放眼里已经有了点儿泪花了,声音哽咽着咆哮:“你们能不能不要管我了!真的很烦!”
烈日当头,小男孩的脚步有点儿虚浮,手臂无力的在空中晃了一下。
沈行止觉得他不对劲,上前抓住了他的胳膊,再次重复道:“你生病了。”
齐放也知道自己靠力气赢不过面前的哥哥,只好直接往他的手腕上咬,沈行止吃痛,强忍着没把他甩开,哪晓得齐放咬了一会儿,竟然两眼紧闭,昏厥过去了。
场上顿时变得兵荒马乱了起来,众人急急的把他送进房间里,让医生给帮着看看。
齐放中暑了。
给他挂瓶的时候,医生发现他的左手手臂上有一条很狰狞的胎记,呈黑色,胎记里还有一些黑色小点。
羞于露出手臂,害怕遭到耻笑,因此无论整个夏季再怎么炎热,都雷打不动的穿着长袖。
而齐放的经脉偏细,经验老道的医生也许能顺利的给他抽出血来,但假设经验不够丰富的医生,第一选择是会让他换手,那就势必要暴露出他左手上的胎记。
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不愿意体检。
谁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理由。
那医生皱着眉头,训斥道:“你们做老师的也真是胡来!那么热的天气让小孩子穿长袖,都已经中暑两三天了才晓得送医院,这老师怎么当的?”
那几个老师低着头,都有点儿窘迫,面露愧色。
她们也不知道齐放的手臂上竟然会有那么一条胎记哇!
想当一个合格的幼师确实不那么容易,孩子们的内心世界都很脆弱,需要被小心翼翼的呵护,更何况是福利院里本就敏感的孩子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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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行止的左手受了伤,医生给涂了点碘酒消毒,又上了点消炎药,包扎好。
任苒苒看着都疼。
齐放下口和下手的力道都挺重的,沈行止手臂上那一个牙印深深,都沁出了血。
她一脸担忧的看着他:“沈行止,疼吗?”
她的嘴角微微的扯着,像是在倒抽气,替他疼似的。他心里变得莫名的柔软,勾着唇,想逗她:“怎么可能不疼。”
任苒苒咬着下唇,想了想,“那……你忍忍?”
她也想不出什么好的止疼方法,要不,给他买盒止疼药?
他唇边的笑意更盛,“要不你给我吹吹?”
“这管用吗?”
任苒苒不解的看向他,受伤的那下,自己呼气吹吹会稍微缓解一点儿疼痛,可沈行止这都包扎好了,吹什么啊?
沈行止一本正经的回答:“也许呢?”
她心里打着个小算盘,也就没反驳,鼓着腮帮子给他吹了吹气,“不疼了吧?”
少年黑深的眼底的笑意缱绻温柔,低低的“嗯”了一声。
任苒苒替他拿过药,看时机成熟了,准备为齐放说说话。
“你别怪齐放,小孩子有点儿敏感。”
福利院的孩子不仅敏感,也很容易绝望。
原本就是被父母抛弃的孩子,更容易会害怕因为自己身体上的某些缺陷再次被人抛弃。
“不会。”
沈行止说完,闭了闭眼,略微的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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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到了傍晚,任苒苒和沈行止准备离开。
小蝴蝶恋恋不舍的抱住任苒苒的大腿,仰着脑袋问:“苒苒姐姐,你下回什么时候来啊?”
任苒苒也说不定自己的时间,又不想模棱两可的回复她有空就来,于是给小蝴蝶留了个电话,“要是想姐姐的话,就给姐姐打电话好吗?”
小蝴蝶满心欢喜的拿着那张写着号码的纸条,松开了一直抓着她的手,“好呀好呀!姐姐再见!有空一定要来看我们哦!”
她说完,好几个孩子也跟着应了声,冲两人喊:“一定要来哦!”
经过了一天的相处,小孩子们都喜欢上了这个温柔漂亮的小姐姐和虽然有点儿寡言但人很好的哥哥。
两人和孩子们道了别,坐上了回程的公交,任苒苒坐在里座,沈行止坐在她身侧。
她心里还想着孩子们天真可爱的笑颜,和他计划着如果下一回再来,应该怎么样化解齐放的心结。
说了一会儿话,任苒苒觉得有点儿闷。
车内没开空调,整个车厢像是一个巨大的蒸笼。
她伸手去拉车窗,可那车窗似乎扣的有点儿紧,任凭她怎么掰,那车窗就是纹丝不动,扣的死死的。
沈行止注意到她的动作,说:“我来吧。”
他探过身子,掠过她,伸手去开车窗。
两人现在的姿势像极了拥抱,任苒苒屏着息,能感受到他身上浅淡的烟草味,混着一点儿香皂的清冽气息。
拉开窗,温热的风吹进车厢,任苒苒的头发瞬间被吹的凌乱的飘了起来,糊在脸上,她伸手想去拨开自己的发,沈行止先她一步,伸手把她的发别到了她的耳后。
五月燥热的天,他手的温度是温的,指腹划过她的脸颊,一股酥酥麻麻的紧张感席卷全身,任苒苒的身体顿时紧绷了起来。
也许是动作太过于自然,两个人都愣了一下,目光交汇,她看见他黑亮的瞳孔中,表情有点儿呆滞的自己。
沈行止手一僵,轻咳了一声,淡淡的收回了手。
任苒苒则红着脸,低下了头。
双手交叠,大拇指对在了一起无意识的揉搓了一下,心里的警铃在前一秒已经响起。
这样的动作太过亲昵,好像已经超出了朋友的范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