伥鬼伥鬼,为虎作伥,传说中被老虎吃掉的人,灵魂就恢复在老虎身上,成为老虎的向导,帮他捕食下一人。因此,伥鬼具有很强的迷惑性,长得几乎和人一模一样,想要分别出是伥鬼还是人,要看他们的手,男伥鬼左手没有小指头,女伥鬼右手没有小指头。但这年头,谁在看人的时候会故意看手?伥鬼难道就没有脑子不会戴手套了?
张瞎子也懂一点鬼怪,他战战兢兢:“伥鬼不是引老虎吃人吗?”怎么到他这就轮到大货车倾轧而过了?
廖光看他像看傻狍子:“老虎是国家保护动物?”
“所以?”
“所以你想被老虎吃,得先趁夜摸黑到动物园里,翻墙进狮虎山。真被老虎咬死了,老虎说不定还要给你赔命。”对老虎来说太残忍了!
廖光语重心长:“社会在发展,鬼也在进步,伥鬼本意索命,将你引到车咕噜子底下,一了百了。”
张瞎子打寒颤,他颇觉廖光可靠,又想抱住他的金大腿,被张晓明发现了,他顺势一捞道:“哎哎哎,别动不动就弯膝盖,有话好好说。”他这人还挺傲气的,最见不得就是别人膝关节弱化,尤其是个大男人。
张瞎子想自己得拿出点实际的来:“大师啊,您看您做一场法事,要多少钱,做完法师这伥鬼能不能赶走了?”他挺爱钱的,但命更重要。
廖光:“伥鬼赶走容易,但你又不是因为伥鬼缠身满脸死相,横死之祸,背后多半有人作祟。”他一锤定音,“先去你家看看。”
廖光:“小明老师你去不去?”
张晓明点头道:“一起去吧,这人对我有恩,我能帮就帮。”
张瞎子听见有恩,抬头一看:“你不是之前的神经病吗?”
“啊?”张晓明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你说什么?”廖光也以严厉的眼神扫向他。
“不不不不不!”张瞎子意识到不对了,“我说我是骗子,是神经病!”他恨不得刷自己一个大耳光子,真是脑子不做主,想什么就说什么,刚才被吓傻了吗?
张晓明也不计较,他摆摆手道:“别管了别管了,先到你家看吧。”
……
张瞎子家逼仄而狭窄,三十个平方米,但内部却被打理得妥帖,没有肮脏的垃圾,也没有扔水池里的锅碗瓢盆,连墙角的瓷砖都被擦得干干净净,屋主很是爱护这小天地。
张晓明绕一圈,逮住俩角落里鬼魂问问题:“有没有看见恶鬼?”
头一鬼魂是小年轻,对他猛做了个鬼脸道:“有恶鬼我们还能在这?”
另外一鬼魂年纪也不大,一唱一和道:“张瞎子,傻瓜,傻瓜,什么脏的臭的都敢往家里捡。”
张晓明一听,额头上爆十字青筋,藏在西装外套下的菩提子佛珠给他绕手上,在俩鬼嘲笑声中结结实实地揍到了他们的脑袋上。
廖光都忍不住别开眼睛,太疼了,看着就疼。
张瞎子:和空气说话!真是神经病啊?
把俩鬼怪收拾一通后,张晓明说:“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可以可以可以。”俩鬼疯狂点头,死了还要被打,你是魔鬼吗?
“我们真什么都不知道。”鬼看见小明老师抬起来的拳头瑟缩一下道,“但张瞎子半个月前回来时带了一信封钱,他穷得要死,钱肯定不是他的,而且那信封给人感觉不对,就有股邪气,让鬼看了都想退避三舍,就我们胆子大还留在这,那些痴呆的不会说话的鬼早逃走啦!”
张晓明从鬼这听了一嘴的八卦信息,回头对张瞎子道:“你收了一笔不义之财?”
张瞎子已经,看小明老师眼神都不对了,这、这难道不是神经病,是高深莫测的神人?
他行骗江湖多年,诈人一诈一个准,套路都懂,但张晓明这不是套路啊,他真讲得准了!
张晓明:“你收的不义之财数目不少?还包在信封里。”
张瞎子的心扑通扑通跳,10万块钱,买小房子那会儿他才花了多少钱啊,数目不可以说不多:“服了,我真服了大师,钱是我半个月前在路边上捡的。”说着把沙发垫子掀起来,信封藏在间隙里。
一道士一居士凑在一起研究,廖道长抬头纹可以夹死蚊子:“这不是牛皮纸,是黄纸。”
黄纸的用途很多,道士写符箓的是黄纸,同时,后人祭拜祖先还是烧给亡者的钱也是黄纸,其古意为黄金,是阴间的流通货币。
廖光:“里面的钱有没有用?”
张瞎子连连摇头:“没用没用没用。”
“真没用?”
“我有贼心没贼-->>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胆啊大师!”他吐苦水道,“原本是想用的,但正常人谁会在信封里放10万现金啊,现在谁出门不用微信支付宝,要不然银行卡也行啊。”他其实还挺怕这是什么贫苦人家的救命钱,还去捡到钱的地方转了好几天,没人来找钱,送给警察心里又抹不值,就藏在沙发垫下发霉了。
廖光道:“没花才好啊,要是花了更麻烦。”
张瞎子一脸茫然,张晓明看了忍不住给他指点迷津,此事相关因果福报,他难得能回答,自然要抓紧时机:“你干算卦测字的行当,就没听说过买命钱?”
张瞎子错愕,他颤巍巍道:“这不是红包啊,难不成要我当新郎官去?”
买命钱一般是用来结阴亲的,人民币用红包包得格格整整,放在十字路口或医院旁边,女的拿了就当冥婚新娘,男的拿了就是新郎,那些没法用正统手段结阴亲的人家,常用这种手段,来阴的,来硬的。
张晓明:“阴亲的钱一半挺少,三四万顶天,你这十来万,还用黄纸包的,买的不是你的婚配,买的是今生的缘定因果,要给别人续命。”等他一命呜呼了,背后人就收下了张瞎子的命途。
他侃侃而谈后担心自己说的有问题,回头道:“廖道长,我说的对不?”
廖道长:不愧是小明老师,跟不通鬼神的佛门学,还知道的这么多,真厉害!
恨不得大吹彩虹屁。
廖道长威严地点点头道:“说得很对,小明老师博闻强识。”
小明老师:“廖道长说的我怪不好意思。”
小赵:“……”
哎,我要是答出来,师兄一定会板着棺材脸,什么都不说。真区别对待哦!
张瞎子性命攸关,实在没法看俩男男在自己面前互相吹捧,大胆打断道:“两位大师,你们看我这钱还能不能送回去?我命还没有没救啊?”
廖光终于想起正经事:“论理来说,这钱买的是你下半辈子的命,等你花完钱,命也走到头了,不花钱,命火摇曳,但性命却没忧。”张瞎子面色稍霁,他却话锋一转,“不过包钱的人怕是法力深厚,又急着要钱,所以才会伥鬼作祟,提前将你送下阴间。”
“这买命钱,不一般。”
“无缘无故,鬼怪也找不到你,你钱放家里头,就算是找上门也是家中索命,我刚才绕一圈,你家也没有吊鬼,也没有客鬼,还挺清静,证明除了这包钱,你身上还有东西。”廖光道,“鬼多神智不清,聪明点的伥鬼想找到你,也许要顺着标记找。”
张瞎子闻言,当即扯开大褂,作势要脱衣。
小赵叫了一声,双手捂住眼睛,张晓明把小孩儿拉到身后道:“你脱之前打声招呼啊。”
张瞎子:大老爷们的,也不用避嫌,还打招呼,你是黄花大闺女吗?
廖光帮腔道:“对,小明老师说的没错,你脱前好歹打一声招呼,让我们知道。”
张瞎子:“……”
衣服一件接着一件脱,好在算命行业对先生形象要求高,他衣服洗的发白还打补丁,但都足够干净,很快就给翻到了一点红。
一点红印子印在衣服后摆,红印子还挺规整,像半个字,小明老师立刻把黄纸信封拿出来,反面,戳印章的封口上也有个小红印子,上半部分浅,凹下去的部分深。
得,对上了,是印泥。
张瞎子天真道:“是不是把印泥洗掉就行了?”
廖光道:“别洗,这件衣服是肯定不能要了,烧掉了
事。”“烧掉后泥印消失,标记断绝,新鬼无法上门索命,但目前找上门的鬼却送不走,得先将他们处理了,随后再把买命钱送还,此事方才结束。”
张瞎子连问道:“鬼怎么处理?钱怎么送?”
廖道长酷酷的:“杀之,烧之。”
……
烧是廖道长烧,杀却不仅仅是他杀。
他先摆坛做法断了钱与张瞎子的联系,这次他拿出的不是令牌,而是碗,张晓明瞅着,像是黄铜做的。
廖道长性格比较酷,不苟言笑,临近做法,让他介绍法器是不可能的,好在小赵比较爱说话,声音又脆脆的,他廖师兄摆阵,他就在旁边介绍:“这是甘泉碗,在里面装水,用杨柳枝沾水挥洒,可以净场,《西游记》里观音菩萨用的净瓶就是甘泉碗的一种。”
张晓明上次看道士做法时用过甘泉碗,对它还有印象。
柳水巷口种了一排柳树,这巷子地名与周围坏境还有点关系,旁边有条河,贯穿大半南都市,河两边种了柳树。河水上游是旅游胜地,夜晚还能看见游船以及两岸的花灯,但是下游的柳水巷却无人问津,偶尔冲河时,上游河面上漂浮的塑料瓶易拉罐还有各种垃圾,会一起冲到他们这,散发出惊人的恶臭。
一滴、两滴、三滴,法水洒在黄纸信封上,黄纸上多出几团深色的小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