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沫看起来那么单薄,似乎重一点的东西便能将她压垮,明斯洳尽量轻的低伏过去,有些耳热,她仍旧试图劝说。
“如果吃力,就马上放我下来。”
裴沫应她,然后稳稳当当的将明斯洳背了起来。
她走的很慢,背的很稳。
背着她,裴沫才知道宽大的衣服底下,明斯洳已经不剩多少肉了,紧贴着后背的骨头,甚至有些硌人。
裴沫微微仰头,将酸涩的泪意憋回去。
她背着明斯洳缓缓的往前走,从阴影中徐徐迈进光里。
从明斯洳的角度看过去,光线打在裴沫一侧脸庞,尽显美丽,她尝试着一点点放松自己的身体,终于将脑袋轻轻抵在了裴沫一侧的肩膀上。
回到小村子的时候,已是傍晚。
下车以后,明斯洳一路仍是在裴沫背上。
似乎是知道明斯洳的不自在,裴沫紧了紧手臂,“明阿姨,你不在的这几年,我学了很多东西,包括射击和近战格斗,你摸摸我胳膊上的肌肉,现在我也能保护你了,我很开心。”
明斯洳缓缓呼了口气,她怎么会看不到裴沫关节处的茧和青紫。
听着裴沫恍若讨巧卖乖一般的话,明斯洳短暂恍神,艰涩的嗯了一声。
对不起。
对不起。
明斯洳不想说些再让裴沫难过的话题,忍着愧疚,没再吭声。
到了晚上,村野开始响起虫鸣,夜晚的凉风吹进院里,缓解着白日的燥热。
洛奶奶带着洛文和同村的小伙伴一起去了溪边洗澡,家里只剩下裴沫和明斯洳。
她们并肩坐在院门前的台阶上,看着天,安静又温柔。
幽亮的光打在水泥地上,墙角拥簇着满满的野花。
裴沫挨着明斯洳的肩,突然走到墙角边采一捧野花递到明斯洳身前,“明阿姨,花。”
明斯洳伸手接过,嗅了嗅,香气很淡。
裴沫一手托着自己的下巴,一手探过去,像以前那样勾住明斯洳的小拇指。
“明阿姨,这两年你去了哪里?”
明斯洳微垂着脖颈,眸光在花朵间晃动,良久,她侧眸,长长的叹了口气。
“所有跟着我一起去的人都死了,只有我活了下来。”
明斯洳情绪压抑着,尽量让自己表达的平静。
那是一种无比清晰的感知到自己生命消逝的感觉,血液从身体里流出,所有的伤口变得麻木,意识没入混沌,直到全部消失。
明斯洳的记忆停留在一片刺眼的火中,火舌肆虐吞噬着,她没想过自己能活。
迟疑了会,明斯洳才继续道,”我只记得那是一片淡蓝色的光,等我再次醒来,就到了绥埔,那是南三角交界的其中一个国家。
明家帮的人两个月之后才找到她,那时候的明斯洳浑身都是伤,吊着最后一口气被送进了医院。
之后一年多时间意识模糊的在医院躺着,道悠几度以为她成了一个植物人。
好在终于有了好转,但是因为在南三角吃的抗精神类药物太多,已经严重影响了她身体的部分机能。
又配合着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康复训练,明斯洳才终于能够自主出院。
“我出院才一周,我想回榕城找你,只是……”
明斯洳没有继续说下去,她刻意没去看那条瘸掉的右腿。
裴沫手指陡然收紧,她眼圈周围有一圈不明显的红,她将头靠在明斯洳身上。
“等回到榕城,我一定会治好你。”
“嗯,”明斯洳温声应她。
“我先去给你烧水,该洗澡了,”裴沫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试图让气氛变得轻快。
村子里还没通自来水,用管子接的山上的泉水,要洗澡的话只能烧水倒进桶里洗。
明斯洳拄着拐着去帮她,虽然行动不便,但配合的倒也还算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