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心

“福妮!”

花秾心不在焉,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下,直直往地上栽倒。

花大海眼疾手快一把捞起闺女,冲着门里一脸冷冰冰的媳妇怒目而视。

“你咋能推孩子?她这次又做错了什么!”

姑娘家脸面要紧,摔成个豁牙子咋办,真镶上俩假门牙,那能看?金的也不行啊!

花大海一阵后怕,将闺女抱得紧紧的,死盯着江娇想要个说法。

她要真存了不想过的心,他也不会死皮赖脸硬留着她,老磋磨孩子干啥!

眼见为实,本来坚信虎毒不食子一直在替媳妇找借口的花大海真生气了,心里天平彻底倾斜。

江娇何曾被他这样大小声过,还当着满院子知青的面吼她?她以往秀的那些恩爱岂不都成了笑话。

“花大海你长本事了啊,当初你发誓要对我好一辈子都忘了?发誓当发屁呢?你给我滚!”

江娇恼羞成怒,口吐不雅之词,砰地一声摔屋门上插销。

男人果真都不是啥好东西,越没本事的男人越没良心,只会朝女人撒气耍威风,活该一辈子没出息!

江娇胸脯急剧起伏,一口银牙磨了又磨,还是不解气,不由得又将视线投向书桌抽屉。

犹豫地回头看一眼紧闭的屋门,她放心地过去打开抽屉上的小铜锁,小心翼翼捧出用红纱巾仔细包裹着的一沓子信件。

还没打开,光是闻着纱巾上馥郁的香水味儿,她就已经醉了。

一信解千愁!

江娇眼含情嘴含笑,宝贝地解开纱巾,取出信来反复阅读揣摩。

至于门外的喧嚣繁杂,哪里还能入得了她的耳?

窗外光线变动,似乎有人影闪过。

江娇看得入迷压根没注意,直到被外头连续砸门的动静吵醒。

“江娇你没事吧?你快开门啊,千万别想不开!”

江雪梅焦急拍门喊人,担忧的声音隔着门板和厚门帘传来,显得有些失真。

男知青们纷纷在后头出声附和,劝慰的,骂花大海帮她出气的,不一而足。

江娇撇撇嘴,眼底闪过一抹得意,不慌不忙收拾起信件锁好,照照书桌上的镜子,低垂了眉眼做出副西子捧心之态,这才轻声答应着过去开门。

“我没事。”

她抬起一双水雾迷蒙的眼睛,楚楚可怜地望着门口一堆人,斜倚门框,如泣如诉:

“我就是一时生气惹得老毛病又犯了,咳咳,想着躺下缓缓,没想到不小心晕了过去,这才开门慢了,对不住啊。”

“说什么呢,你有病又不是你自己愿意的。”

江雪梅扶住她纤细的手臂,一脸心疼。

“吃药了吗,看你脸色还是不好看,要不再躺躺?那个花大海实在太过分了,明知道你这个毛病受不得气,还那样说你。你别往心里去啊,你什么品行咱们都知道。”

江雪梅一个女人都心疼成这样,更别提旁边那些血气方刚的男知青了,纷纷七嘴八舌地问候体贴,众口一词地谴责花大海这个做人丈夫的不称职。

江娇听得不耐烦。她要他们的废话有什么用?去外头说去呀。

她要的是给花家人施压叫他们松口,别在背后搞小动作,拉拢村干部卡脖子不给她报名参加高考!

她要高考,她要鲤鱼跃龙门,她要当首长夫人!

江娇内心呐喊着,却不好朝这些知青们发作。闻见院里传来的饭菜香,她长睫一垂,再抬起时便是泪光涟涟,扶着额头娇弱无力地朝江雪梅身上靠,嘴里轻声喊头晕。

“头晕?是不是低血糖又犯了?赶紧吃东西!”

江雪梅跟她同吃同住好几天,熟练地应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