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大海脚步匆匆,犹如身后有狗追。
到了街口却又踟躇,不知该向南还是向北。
北边后街是自家,南边大队部旁边是知青点。
“爹?”
花秾被好好地护在怀里,碎花大棉猴的兜帽外被长围巾密实地缠绕一圈,一丝风都钻不进。
有种冷叫奶奶觉得你冷,花秾拒绝无能,这一会儿工夫汗都快捂出来了,只想赶紧回家卸装备,她爹却傻站着发愣。
脚下生根似的花大海如逢大赦,开口问她:
“福妮想妈妈了吧?咱们去接,去看妈妈好不好?”
声音很轻,被风一吹就散了。
花秾却从中听出几分急切,几分期待,几分彷徨。
她抿了抿嘴,瓮声瓮气答应:
“好呀。”
“乖孩子。”
花大海激动地亲一口她的帽兜,脚底生风地往南边去。
花秾感觉到有些颠了,瞄一眼他瞬间发亮的脸庞,没做声。
年轻小夫妻,总是热情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她懂。
炊烟袅袅,暮色四合,正是下工归家时分。
“大海,你这是咋的了,闺女又病了?”
扛着农具三两结伴回家的社员撞见行色匆匆的花大海,关心地询问一声。
后头背着箩筐形单影只的少年闻言瞥来一眼,脚下步子慢下来。
花大海赧然一笑,面色发红,映着瑰丽晚霞倒也不觉突兀。
“没,孩子着急见妈妈,催我快走。”
花秾抬眼瞥他,无声背锅。
她可真孝顺!
社员会意地笑:
“福妮住院两三天了吧,她妈没去陪着?”
花大海顶着周围人微妙的眼神,面上发烧心下发虚,胡乱应付两句,落荒而逃。
跑出老远,仿佛还能听见背后众人窃窃私语的嬉笑嘲弄声。
花秾默默看着她爹越来越沉默的脸,没说话。
少年目送花大海一阵风似的刮走,一双英气的墨眉轻轻皱起。
那孩子之前身上的伤都是她妈打的吧?她爸怎么又急着把人往凶手面前送,是嫌打得还不够重?
云霆压根没想过花大海是去为女儿出气讨公道的,因为那男人面上压根没有一丝怒气,有的只是想要讨好配偶的迫切,与卑微!
他不会还要逼着那孩子道歉认错,借此向那女人示好求欢吧?小姑娘如果不照办的话,会不会又要挨打?
云霆脚步越来越慢,终于转身,悄悄追着男人过去。
向来不爱管闲事的少年在心底默念,他只是不想曾经救过的小姑娘再遭遇什么危险,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总不好白忙活一场。
莲花庄是个有一千多年历史的村子,往上可以追溯到北宋时期,因附近绵延百里莲塘而得名。
世事变迁,沧海桑田,如今莲塘尚在,规模却小了不只一半,余下土地早已经被开垦成为良田,种粮种菜,养活这方百姓。
莲花庄现在被叫做一大队,隶属温泉公社,社员足有两百多户。
大队部坐落村子中央,是建国那会儿打土豪没收的地主家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