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多瞄了那脚两眼,心中弥漫起一股荒谬不实之感。
当真是,活久见。
王淑芬没留意到孙女的眼神,只当她没睡够还打蔫儿,边给她扣扣子,边温声和她说话醒神儿:
“奶给你蒸了鸡蛋羹,里头还滴了香油,你悄悄吃,别告诉你太奶。”
“哦,谢谢奶,奶最好了。”
花秾熟练卖嘴,顺着眼神看见炕边大托盘里黄澄澄的碗蒸鸡蛋羹,咕咚咽口口水,暗暗将家里亲属关系记下。
奶奶上头还有太奶,四世同堂啊。
“乖。”
王淑芬慈爱地给孙女穿好袄子,重新给她梳了个简单的马尾辫,又问她要不要上茅房。
花秾本着熟悉地图的目的,应声说要,麻溜下地穿鞋,顺便出去洗手。
王淑芬挪下炕沿,拉起她的手一起往外头走。
花秾见她颠着小脚一晃一晃地走路,心不由自主提起来,下意识搀扶一把。
啧,当真是看着都疼。
王淑芬低头看她,花秾回以笑脸,王淑芬便也跟着笑开。
“你先去解手,回屋自己先吃,我去给你太奶送饭。”
走到堂屋灶前,王淑芬松开孙女的手,含笑说道。
花秾卖乖主动请缨:
“我帮奶奶。”
王淑芬诧异望她一眼,这孩子平常不是最怵婆婆的吗,今儿个咋还上赶着往前凑了?
花秾见她神色不对,心里咯噔一下叫糟,心思急转,编出个借口:
“我才回来嘛,叫太奶瞧一眼好放心。”
原来是孩子的一片孝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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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淑芬眼底重新蕴满笑意,温声答好:
“那你解手回来,上西厢看看你太奶。”
顿了顿又低声嘱咐:
“别进里屋,你太奶身体不好,你才从医院回来,别过了病气去。”
至于谁过谁的病气,没说。
花秾正琢磨呢,被奶奶轻轻推一下:
“快出去吧,我掀锅盖端饭,别烫着你。”
花秾乖巧哎一声,跨门槛出屋子。
天色将晚,霞光似血。
花秾略站了站,迅速打量一圈院子。
院子不算太大,东西厢房门都关着,东边靠南墙搭着个草厦子,西边靠南墙根开个小半截门,隐隐有臭味儿传来,应该就是厕所所在。
花秾慢慢踱步过去,不时低头瞧瞧院里开辟的菜地,再转头偷瞄一眼毫无动静的西厢房。
菜地里光秃秃的,最靠北边的两垄该是老韭菜茬,发白的老叶子乱糟糟垂挤在一起,不见绿色。
透过西厢房的窗户,能看见炕上铺着厚厚的被褥,里头躺着个人,头冲向炕那头看不分明,应该就是原主的太奶。
按年纪推算,太奶大概也就七十来岁的年纪,天没黑就躺炕上等人送饭,也不知道得的什么病。
花秾乱七八糟想着,警惕地望向院门口。
她担心家里也养狗,不留神扑过来能吓一跳,她的小心脏可受不了。
嗐,差点又忘记她穿了。这具身体的心脏很健康,禁得住吓。
自己个儿整的虚惊一场,花秾拍拍小胸脯,意外发现草厦子里还靠墙垒着一个鸡笼,见人过来,笼子里几只公鸡母鸡便咕咕低叫着齐齐看来,像是饿了。
“等我吃完饭再来喂你们。”
花秾小小声告诉鸡们,脚步轻快地迈进厕所,失望地发现,家里头的厕所比乡卫生院的还简陋,就挖了俩坑,两边放两块石头垫脚了事。
墙边还放着一只木桶,洗刷得倒也干净,大概是方便晚上起夜解手用的?
花秾捏着鼻子上完厕所,逃也似的小跑出来,站院子里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呼,又渡一劫。
这不行啊,得赶紧把家里厕所改建一下,不然生活质量堪忧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