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药

打一巴掌,再给颗甜枣,前世在恶人堆里打滚,此等事体她已学得炉火纯熟。

少年接住耳坠,脸上罕见的没有笑意:“这是何意?”

“做得不错,赏你的。”

容玉致说罢,转身就朝门口走去,李玄同尾随其后。

少年的右手背在身后,手握成拳,将容玉致方才赏下的耳坠握在掌中。一步踏出,五指徐徐松开,耳坠化为粉末,簌簌而落。

二人一出丹房,药童立即合门,挂上一把大锁。一座小型的封印阵法瞬间展开,将丹房密密实实地防护起来。

这家药铺既做凡人的生意,也做修士的生意。但真正值钱的家当,全都藏在这间小小的丹房里,绝无可能对凡人开放。

容玉致能进入丹房挑选丹药,全仰赖阿大与药铺掌柜说:“这位小娘子是城东林氏镖局的贵客,还请掌柜行个方便。”

林氏镖局有位金丹后期的家主坐镇,在沙洲城中名声响亮,黑白通吃,跺跺脚,整个沙洲的散修盟会都要抖三抖。

“二位贵客,来,这边请,先喝盏茶润润嗓子。”

掌柜见到容玉致二人下楼,热情地迎上来,示意药童接过李玄同手里的提篮,拿到柜台后清点。

二人跟随掌柜,走到大堂入座,才喝了半盏茶,便见一药童匆匆忙忙地跑过来,靠在掌柜耳边低语数句。

掌柜的脸色也跟着变了,看了眼优哉游哉喝茶的“兄妹”,犹豫半晌,拱手道:“二位贵客所要的灵丹,本店已经装点好了。共计一千三百两白银。”

他说这话时,朝容玉致作礼,眼风却不住地往沉默的阿大身上瞟。

造孽。就算把药当饭吃,寻常人一年也吃不了这许多银子啊。

掌柜也略通望闻问切之术,依他所见,买药的少女脸色红润,眸光澄亮,除了确实有些清瘦,那体魄,恐怕比牛还健壮。

这是哪里冒出来的愣头青,竟然敢宰到林氏镖局头上?

阿大显然也没料到容玉致这般“不见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震惊的情绪来。

他看向容玉致,向她确认:“小娘子确定,这些灵丹,你全都要?”

容玉致把玩着挂在胸前的小金哨,笑嘻嘻道:“是你家郎君喊我随便买的嘛。”

阿大被少女理直气壮的模样震住,一时间,竟不由得怀疑起自己的记忆来。少主……说过这样的话么?

容玉致放下茶盏,忽然提起裙角,指着一处破洞道:“哎呀,阿英小郎竟然把我的裙子也划破了。”

李玄同听出她话外之意,虽不知她为何要痛宰方四郎一顿,但反正宰的又不是他,倒也乐意配合她做戏。

“女儿家怎能穿着破衣破裙招摇过市,小妹还是去置办几身新衣裳吧。”

容玉致道:“那就劳烦掌柜的着人先将丹药送回林氏镖局。”她才懒得背一堆丹药逛成衣铺子呢。

直到“兄妹”二人大摇大摆地撇下他出门,阿大仍回不过神来——

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这样张扬的人怎能当得了细作?少主这回怕是看走眼,招惹了两个骗吃骗喝的骗子了吧。

“这些丹药记在林氏账上,劳烦掌柜把东西送到我家府上。”

阿大匆匆交代了一句,追出门去,果不其然。

那对无耻“兄妹”果然又蹿到富人云集成衣铺子,若非他暗中阻拦,那小娘子怕是要把人家整排衣架都搬空。

“兄妹”俩肆无忌惮,挥金如土,一直逛到天黑才回到镖局。

容玉致踏入花厅,侍女们鱼贯而入,将一道道精美菜肴摆上圆桌。

阿大走到裴承芳身边,低声向他回禀情况。

裴承芳听得微愣,忍不住蹙眉。他修的虽是清静心法,涵养极好,但第一次遇到这样离谱的兄妹二人,一时竟也难掩情绪。

容玉致大大方方地挨着无生弥勒坐下,双手合十,朝他道:“多谢法师医治,休息半日,玉致这会身子已好多了。”

“阿弥陀佛。”僧人眉目慈和。

容玉致又转向裴承芳,抿唇一笑:“多谢郎君赠衣赠药,郎君如此宅心仁厚,佛祖一定会保佑你的。”

裴承芳:“…………”他若直接把银子拿去庙里捐了,佛祖不是更要保佑他?

唯有容素英一无所知。她日间忙前跑后,请大夫给哑女医治伤腿,此刻早已饥肠辘辘,提起筷子,招呼众人:“来来来,人到齐了,先用饭。”</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