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玉致不知为何又生了闷气,拉长了脸,将衣襟一扯,想了想,又牵起少年衣袖用力擦了几遍手,这才觉得气顺了。
过了许久,少年终于不再打摆子,显然万蚁噬心毒已被压制。
容玉致臭着脸轰人:“先去处理好你的鞭伤,再为我打桶水来,我要沐浴。”
李玄同汗湿衣衫,几缕黑发被冷汗浸透,黏在额角,犹如一株被暴风雨摧残过的木芙蓉,见者生怜。
他扶着石墙,艰难起身,拱手一拜:“多谢九娘赐血。”
容玉致指了指地上:“这支珠钗,送你防身了。”
“防身?”
“不是同你说了吗?我血中含蛊,这珠钗蘸了我血,可是个毒器,筑基期前的修士也未必扛得住。”
李玄同捡起珠钗,用衣袖包着,又要再拜,容玉致早已耐不住性子,烦躁地挥了挥手。
“走吧。手脚麻利些,快些回来给我守门。”
“是。”
帷幕落下,容玉致身子微晃,抬手抚过唇角,白皙的面颊上蜿蜒出一痕血线。
好险,差点在他面前吐血。
她把涌到喉头的血沫再咽回去,她这身蛊血乃是无价之宝,万不能轻易浪费。
前世这个时候她竟然这么弱吗?不过舍了点蛊血出去,竟……
抬手摸了摸腰间根根可数的肋骨形廓,她有点忧愁:太瘦了,这副小身板,怎么打得过石冉?
石冉他,使的可是重剑。
得多吃些才行,吃饱了才有力气跑路。
想到这里,她坐正身子,盘腿趺坐,两手置于膝头,掌心朝天,手掐法决,闭目回想前世父亲所授的正气心法,运转灵力入定。
渐渐地万绪皆消,神台清明,进入天人合一的状态。
容玉致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一缕清风,正自由无拘地在天地间遨游,忽地迎面扑来熊熊焰浪。
火海中,一个身着破烂道袍的邪修剑锋横扫,一步杀一人。剑下亡客头颅落地,颈间血泉迸溅,血雾绵绵。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
那邪修忽然回首,朝火海这头的她望来。
二人隔火相望,他的面容在高温的火海后扭曲变形,唯有一双眼睛看得清晰分明。
那是双毫无感情的眼,瞳仁黑润,犹如看不见底的深渊。
是那个孤身闯入仙督府,大开杀戒的邪修……
那人究竟是谁?
为何唤她师姐?
他闯入裴家,什么也不取,为何独独抢走裴承芳的剑和她的灵位?
抢裴承芳的剑意在羞辱,再顺便捞个趁手的兵器使,这倒也说得过去。可她残魂寄身的那块木头牌子,又不是什么宝物,难道……
可是就连裴承芳也不确定她是否藏于灵牌之中,那邪修又怎能一眼看透?
还有,她被裴家长老自爆丹元的冲击震碎残魂,本该湮没于世,又怎生获得这番重生机缘?
一念起,百念丛生,神台再无清明。
容玉致眉心紧蹙,长睫簌簌而颤,倏地睁眼——少年清隽的脸撞入视线,恍惚间竟与那邪修有七.八分相似。
她“呀”了一声,往后仰倒,整个人就着盘腿的姿势滴溜溜翻了过去,头朝下,脚朝上,险些将脖子扭了。
李玄同:“…………”
一番手忙脚乱,容玉致爬将起来,柳眉轻拧,怒道:“你是鬼啊,怎么一点声儿都没有?”
奇怪,这会再看,少年气质温文,又与那邪修无半分相像之处了。
李玄同道:“我方才在洞外出声请示过九娘三回,未等到九娘回应,心中担忧,这才贸然入内。”
那你倒是好有道理呢。
“我要的水呢?”容玉致意欲找茬。
李玄同伸手一比,只见石桌上摆着一个木盆,盆中盛满了水。那水瞧着隐约有些泛黄,并不够洁净。
但茫茫大漠之中,净水堪比黄金,有水可供洗漱,已是极为难得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