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声还在继续,戚柏屿洗得有点久。
靳璨闭上眼,混沌之际,耳边似乎又听到了许多年前,在城郊的那场雨。
哗哗哗——
那天的雨下得特别大,靳璨在窗边站着,甚至都看不清楚院子里的景色。
那是外婆走后,时刻数月,他再次回城郊别墅去整理东西。
后来雨停后,他忍不住想去工地看一眼。
在这里认识的唯一的一个朋友,靳璨觉得最后还是得彼此坦诚一下。
他是一路跑着工地的,刚下过一场雨,工地水坑多,不一会他的裤管便沾满了泥水,但靳璨心里有点小小的兴奋。
厉哥要是看见不穿小裙子的他,一定会大吃一惊吧?
说不定一时间还认不出他,毕竟有段时间没回来了,那他就先不说他是谁,看看厉害多久能认出来。
靳璨有些得意,到了工地上后,他环顾四周,没看见那抹熟悉身影。
找了一圈也没见。
靳璨只好拉了人问。
“厉害?不认识。”
“没听过。”
“要不你去那边问问,那边有几个年纪比较小的。”
“哪有叫厉害的啊,你是不是被骗了,哈哈哈。”
-
“还真是被骗了。”靳璨喃喃。
洗手间的门开了,他睁眼撑坐起来。
戚柏屿出来正巧见靳璨从被窝里钻出来,一撮头发有点翘,也不知道他怎么能这么可爱?
戚柏屿一时间怔了怔。
靳璨按了按眉心:“站那干什么?”
“哦。”戚柏屿走上前,“困了?”
靳璨的眼睛有些微红,看着像是他洗澡的时间就眯过。他是不是还有点难受?戚柏屿回想看他喝药的样子有些不忍,刚才在里面洗澡的时候他还在想,是不是让他停一段时间,或许他得去找找李老,问问怎么调整下。
戚柏屿刚单膝跨上床,就听靳璨道:“戚柏屿,我们离婚吧。”
戚柏屿整个人僵了僵:“什么?为、为什么?”
“我初恋回来了。”
草!
“哪个初恋??”
靳璨面无表情道:“我可爱的土包子。”
戚柏屿:“……”狗比,谁这么缺德,连个搬砖的都要冒充!
本来是应该好好谈的,但现在都这样了,还怎么好好谈?
戚柏屿恨不得把那个冒充他的人抓过来揍得他满地找牙!
额角的青筋突突跳个不止,戚柏屿一把扯掉了睡袍的腰带,男人身上的睡袍瞬间敞开,露出小麦色的肌肤,还有紧实漂亮的腹肌。
戚柏屿翻身将靳璨压在身下,直接抓着他的手贴在胸前,话说得咬牙切齿:“靳璨,看清楚谁才是你的土包子!”
底下的人先是有些诧异,接着戚柏屿看他两条好看的眉毛一点点拧了起来。
靳璨憋着笑:“怎么,戚总觉得这样很好玩?”
什么?
戚柏屿下意识低头看了眼,他胸前的那道长伤疤此刻被纹身贴严严实实地贴住了。
全怪程青说约大师的纹身都要排队两三个月,他为了今晚就给阿璨秀腹肌,所以特意买了纹身贴来遮胸前的伤疤。
戚柏屿:“…………”
要命,忘了这茬。
“不是……阿璨,你摸摸。”戚柏屿抓着靳璨的手往自己胸前的疤痕上摸。
靳璨拼命想缩回手:“你干什么?放开,我不想摸。”
“你感受感受,我这里有道疤的,感觉到了吗?”戚柏屿明显有点着急,死命拽着靳璨的手不放。
靳璨的指腹轻微发烫,摸什么,他知道他身上有疤。
他假装漠然:“感觉到什么?”
“疤啊。这里,就在这里,一直延伸到这里。”他捏着靳璨的手指,迫使他的指腹在他纹身贴上来回抚,“感受到了吗,阿璨?”
“没有。”靳璨抿唇,“戚柏屿,你到底想说什么。”
戚柏屿简直快炸了:“我他妈才是你的土包子啊!不,老子不是土包子!不对,我的意思是……妈的!”
戚柏屿咒骂一声翻身下床,不等靳璨撑起身,那一个就冲进了洗手间。
很快,洗手间传来水声。
这是……又要洗一遍?
靳璨盘腿坐起来盯住洗手间的门看了会儿,水声还在继续,也没听到戚柏屿要回来的声音。
到底在洗什么?
他不会在……
靳璨忙跳下床冲进洗手间,戚柏屿正拿着刷子往身上狠狠刷。
可恶,他刚才用水洗,也用力擦了很久都擦不掉,结果刷子也不行?这纹身贴是什么魔鬼!
“戚柏屿,你疯了!”靳璨上前抓住了他的手,“板刷你就这样直接刷上身,你不疼吗?”
戚柏屿的脑子有点懵,他刚才满脑子就是想着赶紧洗掉身上的纹身贴,好让靳璨认出他身上的疤,被靳璨这么一吼,他才觉得有点疼。
靳璨将刷子丢在一边:“纹身贴要用酒精擦才行,你买的时候他们没告诉你?”
“……哦。”
他买的时候店员好像是这么说过,不过戚柏屿的脑子一时间没转过弯来,一想到靳璨差点被人骗了,戚柏屿哪里还能冷静下来?
靳璨离得近,他啧了声:“都破皮了。”
是吗?
怪不得有点刺痛。
戚柏屿顾不上许多,见靳璨转身要走,忙拽住他道:“阿璨,你别听那人胡说八道,当年在城郊工地上搬砖认识你土……的人是我!”
靳璨掩住唇角笑意,回头道:“戚总今晚没喝酒吧?”
“真的是我!”戚柏屿急得不行,“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你被几个混混欺负,是我把你救下来的,你夸我厉害,我还骗你说我真的叫厉害。”
靳璨蹙眉:“哦,原来你真的在骗我。”
戚柏屿噎了噎:“这……这是有原因的,我不是为了骗你,当时我跟我爸吵架,我说我不做戚家的人了,这才……等下,这不是重点好吗!重点是最近跟你联系的那个人是骗子!你别相信他……”
靳璨懒得听他这些解释,睨着他问:“你早就知道是我,为什么不说?”
戚柏屿脱口:“那还不是因为你说穿裙子是你的黑历史!”
靳璨:“……”
卧槽,他怎么忘了这茬!
-
靳璨已经半小时没说话了。
戚柏屿在床尾如坐针毡,连靳璨给他消毒,用酒精洗纹身贴都没觉得多疼了。
“阿璨,怎、怎么不说话?”
废话,谁特么想起顶着一大堆黑历史在死对头面前晃了十几年还能愉快地聊天?
想起他每天穿着不同颜色款式的小裙子,追着戚柏屿叫“厉哥”,靳璨就觉得窒息。
“咝——”戚柏屿皱眉。
靳璨的指尖轻微颤了颤。
戚柏屿忙道:“没事,我一点也不疼。”
靳璨垂目擦去最后一点纹身。
板刷留下的几条红痕很是明显,但也难掩戚柏屿身上那道长长的伤疤,和靳璨曾经看到的那道一模一样。
“我错了,阿璨,不应该骗你。”戚柏屿犹豫了下,还是拉住了靳璨的手。
靳璨深吸了口气:“是钟伯告诉你的?”
“什么?”
“我……穿裙子的事。”
“不是啊。”
不是?
靳璨蹙眉:“那你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
戚柏屿道:“我在工地上见到你的第一眼就认出你了。”
工地?!
所以说,整个高中时期戚柏屿都知道?
想起他高中在戚柏屿面前趾高气扬的时候,也许戚柏屿想的却是穿小裙子叉着腰的他,靳璨简直觉得晴天霹雳。
他差点一口气上不来,觉得要晕。
“你穿小裙子挺好看的。”
“……闭嘴。”
“哦……等下,我再说一句。”戚柏屿舔舔嘴唇,“你穿不穿裙子我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