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游便很轻易地改口:“那保佑他平安无事。”
从西域到中原,从松江府到汴京,休夜永远处于腥风血雨之中。
也许休夜无需他人的怜悯,可陆小凤想到他时,心中却免不了生出几分哀叹。
以己身为剑,拒人于千里,休夜冷漠而又阴郁,他可曾想过停下步伐,看看身侧?
或者说,休夜在晏游的宅院停留时,他是否有一刻放弃过寻死?
陆小凤想起五个人一起晒太阳的场景,那时休夜的面容被白发遮挡,陆小凤并没有看清对方的神情。
他的眼里是什么?会是因为感到温暖而漾起的笑意么?
不知道。
陆小凤认为晏游是离休夜最近的人,相识的顺序不代表一切,休夜显然与晏游更投缘。
若是休夜能在汴京多待一段时间门,他也许会发生一点点变化吧。
陆小凤叹息般地想着。
夏日炎炎,晏游和陆小凤在这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手上也没闲着,慢悠悠地晃着蒲扇。
蝉鸣声一日比一日响,晏游听着蝉鸣,算算时间门,又说:“我得去说书了。你来吗?”
“热……不去。”
陆小凤诚恳地说。
晏游把扇子扔给他,拍拍手,站起身:“那我走了。”
晏游走后不久,蔺尘星和花满楼走进院门。
小神医四处看了一圈,陆小凤对他笑:“他出去说书了。”
蔺尘星恍然大悟,对着陆小凤的笑容很不自在,微微别开脸,避开他的视线。
即使陆小凤常来这座宅院,但蔺尘星还未对他敞开心扉。
除了嘴毒说人的时候。
花满楼眼睛上蒙着一层轻薄的白布,在脑后系结,白纱布末端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悠。
两人搬来一大筐晒干的药草,在长廊上一字排开。
陆小凤看着看着,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是又要让他帮忙整理药草?
“等等,风萧呢?”
陆小凤坚持多一个人多一份力,想要拉风萧下水。
“他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了。”蔺尘星撇嘴,对两人道,“有劳。”
花满楼笑道:“不麻烦。”
陆小凤十分新奇地看向蔺尘星,这是他第一次听见蔺尘星说“有劳”,难不成是被花满楼感染了?
蔺尘星飞快地看了他一眼,耳朵泛红,转头走了。
陆小凤等他走了才开始笑:“蔺大夫不好意思了。”
正是因为蔺尘星小孩似的反应,陆小凤才很难相信对方是个成年大人。
花满楼摇摇头,嘴角微扬。
蔺尘星在生气的情况下嘴毒不已,但花满楼是个听话的病人,所以在花满楼看来,这位小神医简直可以说是个可爱的人。
他没有亲眼见过那夜的情景,但入京以来,偶尔夜间门入梦,梦里却有一道寂寥的身影伫立在遍地尸体之中,面容模糊不清,背后天光泛蓝,房间门中回荡着将死之人干涸的喘气声。
花满楼的梦里大多数时候是他想见而看不到的人和物,七岁之前能够视物的人生给他留下许多宝藏,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做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