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白脸今夜晚膳用得简单,故在紫宸殿坐没一会儿后,御膳房的人就将膳食送来了。他坐在食床上,用了几口茵陈粳米粥与香煎荠菜饼,想那位慕小姐晚饭所用大抵与他相同,唇际不由流露出一丝笑意。
正用着,内宦禀报说太后宫中的掌事姑姑沉璧在外求见。皇帝传人进来,见沉璧是奉太后命送菜过来,向他屈膝行礼后含笑恭禀道:“太后娘娘说今儿这道江瑶清羹做得极好,命奴婢送一盅过来,请陛下尝尝。”
皇帝问:“母后用完膳了吗?”
沉璧回道:“应还未用完,奴婢来时,太后娘娘刚同太子殿下动了几口。”
傅秉忠眼见陛下唇际那一丝笑意悄然淡没了,持箸的手也略停了一停,但亦未再问什么,只略挥一挥手,令沉璧退下了。
殿门合上,傅秉忠从徒弟手中接过银针,亲自验了后方将那盅江瑶清羹端放在陛下面前的食台上。但陛下却不动箸,仍垂目用着清淡饼粥,于是那一盅瑶羹渐就热气散尽,凉冷成了僵硬的一坨。
永寿殿内,韦太后抬眼见沉璧空手回来了,笑对身边太子道:“你父皇人回宫了。”又问沉璧,“皇帝有忙完用膳吗?吃的什么?”
沉璧回太后话道:“奴婢瞧着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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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太后疑惑道:“茵陈?这是什么?”
沉璧再回道:“是一种长在河岸沙地的野菜。”
“野菜?”韦太后皱起眉头,“怎吃起这些来了,皇帝今儿这是去哪儿了?”
沉璧如何能知,只得垂首缄默不语。而韦太后皱眉凝思须臾,眉眼间的疑惑与不快,又化作为无奈的叹笑,“真是儿大不由娘了,皇帝刚学会走路的时候,成日牵着哀家的裙摆走哪儿跟哪儿,而今哀家连他去哪儿都不能够知道了”,衔笑叹着,又亲手舀了一小碗江瑶清羹递与太子,“如今还是孙儿贴心些,怪道人说隔辈亲呢,古话向来是有理的。”
太子双手捧接了,谢过皇祖母后,眸光在羹上略停了停,便垂下眼来,在皇祖母慈爱目光的注视下,持一银匙慢慢舀吃着。他正用着,又听皇祖母笑对沉璧说:“这孩子打小就爱吃这个,所以哀家宫里的厨子,若旁的菜肴做的口味差些也罢了,独这道菜做不好,哀家是要重罚的。”
“奴婢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太后宫里厨子做的江瑶清羹,御膳房也比不了呢”,沉璧陪笑道,“太后娘娘疼爱太子殿下。”
太子闻言又向皇祖母笑了一笑。韦太后怜爱孙儿,又问起太子近日功课,并嘱咐切莫为学业伤了身子,日常要晓得休憩,别总一个人闷在书房里。说着顿了顿道:“无聊时,可将你韦家表姐传进东宫陪伴,你不是喜爱书法吗,你清如表姐也写得一手好字,无事时一起切磋切磋,既怡情宽心,又能进益。”
太子慢将最后一匙清羹抿了,点头应道:“是。”
这一顿晚膳陪用了大半个时辰,太子人还在永寿殿时,便觉颈下肌肤不适,等忍耐回东宫时已感觉痒如虫爬。他一下辇轿,就令随侍内官都散了,自己一径走进寝殿深处,就要宽衣解带,用冷水擦拭颈下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