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枝应声后,慕昭掩合了房门,走近镜台。她支起一面铜镜,一边散发慢慢梳着,一边回想着今夜这一件件惊魂之事,忽觉自己似是忘了什么,凝神一想后,自己是真忘了一件物事,那张被她遗落在浮香茶楼的鹤形面具。
前世里,她戴着这张面具,去了清晏楼附近,遇见了一名与她所戴相同的男子。当时人群正为欢庆胜利而载歌载舞,她素日便爱歌舞,见此情形不由意动,混入人群中/共舞,被人潮涌动着,舞靠到一位同戴鹤形面具的青衣男子身旁,与他在热烈的胡旋调中,共作了一曲胡旋舞。
那是她一次与男子共舞。似因戴着面具无人识得,似因那夜载歌载舞的气氛,使得在场人人都忘了规矩,她将素日身负的礼教等等尽皆抛下,只是尽情地随心而舞。那男子也擅作胡旋舞,虽与她只是萍水相逢,但与她共舞时的配合,几可说是天衣无缝,舞至热烈时明明二人身体没有丝毫接触,可却有魂灵共依之感,像是越经茫茫人海,终得知音。
那一夜舞后,她与他被人群涌散。她不知他面具后的音容,只见他青衣革带上,系有一块白鹿玉佩。再一次见到这块白鹿佩,是在舅父舅母要她为表哥行卷那天。她差点被端王孙所辱时,燕王出面救了她,她见他锦袍玉带上,正系有一块白鹿佩,雕镂形制与她那夜所见一模一样。
许是巧合罢,她不敢贸然相认,在感谢燕王时,只说谢他对一陌生女子出手相救。燕王闻言却笑说与她并非初识,说在此之前他已见过她。她心中猜想的答案已沉沉落定,但还是想听燕王亲口说出,就此继续追问时,燕王却笑笑说这初见留待日后再说与她听。
当燕王向她示爱并应了她所提出的三个要求后,这“日后”便有了一个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确日期,即他与她成亲之时。她犹记得人前持重的燕王,那日在她面前现出几分少年郎的跳脱与顽皮,有些神秘兮兮地笑对她道:“到时说出来,你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那白鹿佩早暴露他的身份了。她望着燕王眉眼间飞扬的神采,心觉好笑而面上不露,只当全然不知,微笑地看着他问:“若我到时,一点都不吃惊呢?”
燕王道:“那我就再应你一个要求。”
他连那样悖逆世俗的三个要求都答应了,她实在想不出还能对他提什么要求,在他的目光注视下迟迟不语。
燕王等来等去,最后似是等得急了,轻轻一跺脚,俯身附耳提醒道:“下辈子啊!”
呵暖的热汽激得她耳垂泛红,她后退抬首,见日光下燕王笑容明灿地望着她,那样干净明朗的笑意,就像春日里的暖阳,直能暖到人心里去。
可别说是下辈子,前世她与燕王都并没能走到成亲那一步,她也就未能亲耳听燕王说出,他就是清晏楼大酺那夜与她共作胡旋舞的男子。前世没有,而今世连初见的机会,都已被她一而再地亲手放弃了。
不得不弃,今生弃他、弃了这段血染的孽缘,是为还前世他待她的真情。也许上苍也属意如此,才令她将前世缘牵他们的面具,都不慎遗失了。前缘已尽,唯愿他此世安好、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