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黑雾卷到高高的天上,从俯瞰的角度见到了魔界荒芜的边境大地,同时也见到了那些驻守在深洞各地的同僚们,那一一投来的震惊注目。
他们望着他的目光掺杂着惊诧,震动,最后通通化为对烈士的目送。
瓦沙克:“……”TMD
他相当理解魔界的丛林法则,而且不是第一次地,见识到了同僚们的冷漠。
——所以你们完全没人打算来救一下吗??!
终于,瓦沙克看见嘉波朝他的方向走了一步,似乎想要尝试性地拉一把。
但事实证明,魔族的力量——即便是大公,也无法撼动他们的“创世神”。
瓦沙克突然有点感动,“好吧,嘉波,如果我能活着回来,北城区的晶矿开采权我就不跟你抢了!”
他这话不知道是对对方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
——如果,还能活着回来的话……
所有魔族就这么看着瓦沙克的身影,被深渊探出的触手抓起,拖进了深洞的里面。随着一同坠入进去的,还有几个瓦沙克那边的使魔和部下。
他们掉进深渊里了。
这也是深渊第一次,主动从外界攥取什么东西。
没有人觉得坠入深渊的生灵,还能活着回来。阿蒙蒂斯的事情是个奇迹,也是至今唯一的奇迹。
而奇迹,就是绝不可能再发生第二次的东西。
所有魔族的气氛陡然有些沉重。
瓦沙克的军中发生了骚乱,他们犹不敢相信这突然发生的一切,正跪在深渊边上,请求魔界的神明饶恕他们的大公。
难以置信,瓦沙克的军队竟然对他意外得忠诚。
所有魔都在为深渊前所未有的变化感到心惊,担忧着可能发生的一切。
就在这时,阿蒙蒂斯来了。
他看上去风尘仆仆,头上的角沾着血迹,身上还带着硝烟的痕迹,显然刚从一场极其险峻的战斗中脱身。
而放眼整个世界,能够与魔界大公打得有来有回的,便只有至上天的那群天族。
接踵而来的变故,让所有魔焦头烂额,“阿蒙蒂斯……”
“我知道。”阿蒙蒂斯打断了同僚的问询,他似乎已经清楚了这里发生的一切,以及叫他前来的原因。
阿蒙蒂斯直接越过所有人,走到深渊的洞口旁边,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深渊……”他低低的声音,缓缓吐出,像坠入了某段回忆般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你们很好奇我曾进入过一次深渊的事情。”
阿蒙蒂斯的眸光隐隐闪动了一下,随后说:“我能够告诉你们的,就是我什么都没看到——”
他回忆着那短短的一次接触——那种浩瀚的,犹如面对至深至纯的“暗”,仿佛整个灵魂都被窥探得一干二净的悚然感,再度隐隐浮现。
阿蒙蒂斯说:“反而,是深渊读取了我的记忆。”
“你的记忆?”另一位大公眉头紧锁,“你是说,深渊在收集记忆?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拥有如此强大力量的深渊,在他们看来已经是无所不能的神。他们从来没想过,深渊会对别人的记忆感兴趣。
阿蒙蒂斯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更准确地说,是知识。深渊需要我们拥有的、而祂自己不了解的知识。”
一群魔立即头脑风暴,“魔纹学?高阶吟唱咒法?极危魔力运转?禁忌召唤?”
他们说的都是能够让一个魔实力大增的“禁忌知识”,然而,一旦对象放到深渊上,好像瞬间就不值钱了。
阿蒙蒂斯动了动唇,“不。”
他很清楚那一次,他的脑海里有哪些“知识”是被他们的“神”反复翻阅查看的。
阿蒙蒂斯道:“是建筑学,艺术,园艺种植,还有——”
他面色隐隐古怪,顿了顿,“保育学。”
一群魔族瞬间安静。
而与此同时,几乎已经做好了赴死准备的瓦沙克,在一阵天旋地转后,竟惊讶地发现,自己还活得好好的。
“大公!”长着一对黑色小翅膀的球形使魔,眼泪汪汪地扑上去,发出嘤嘤的哭泣。
瓦沙克定了定神,发现除了使魔以外,一同掉进来的,还有他的几位部下。
他的部下远不如他强大,可如今竟然也没什么事地站在这里。
几个部下的表情看起来比他还要惊讶,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还活着。
“瓦沙克大人——!”直到一名部下发出惊呼。
瓦沙克才循着对方震动的双瞳望去,然后——
他看见了一座庄园。
这个世界,到处都布满了漆黑的浓雾。而那座庄园就仿佛是这个世界的中心,静静地矗立在那里。
忽然,庄园的大门缓缓开启,似乎在邀请他们的进入。
四周翻搅的浓雾里,投来某种极其危险的注视,让敏锐的瓦沙克不禁全身僵硬。
现在,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了——
“这就是……深渊之下……”
随后,无数的疑问淹没了他。
这座庄园是谁的?谁能够深渊里建造出一座庄园?谁能够居住在这里?
那些原本象征死亡的黑雾为何没有杀死他们?瓦沙克毫不怀疑深渊有这个能力,那么,是谁让祂们手下留情!?
这世上,竟真的有存在,能够撼动甚至改变深渊的意志吗!!?
而在庄园最高的楼层上,黑发红眸的少年正站在落地窗前。
他注视着那群正缓缓走进庄园的魔族,将他们脸上的忐忑与激动,悉数收进眼底。
“你瞧。”他的嘴角缓缓拉开一抹笑,“我的棋手来了。”
女仆长在他身后温柔的注视着他,恭声道:“您在这里等待即可,会有人将他们带上来的。”
安东点了点头,又侧耳倾听了一会儿,“下面,好像挺热闹的?”
女仆长笑意如常,“只是一些对新客人的招待呢,您不必在意,很快就会结束的。”
她嘴角裂开的弧度微微放大,“我们保证,只有最优秀的玩伴才能抵达您身前呢。”</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