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彼得。”她轻声说,眉眼间门带着清浅柔和的笑意,“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至少没有了深夜时那种快要喘不过气的压抑感,眼前的一切都让她觉得格外惬意且自由。
“那就好。”彼得松了口气,接着又挠挠头,“其实,我想我应该能明白你的感受。就像几个月前发生的那件事……”
他沉默下来,看得出对于当初的事仍然没有丝毫的释怀。
贝尔纳黛特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眼睫垂了垂,听到他继续说:“后来本叔告诉我,悔恨从来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但它可以成为我做出改变以及将来变得更好的力量。所以,你不要觉得剧院发生的事是你的错,那不是你应该背负的内疚感。”
“相反,出了这样的事以后,我们更应该坚持寻找下去,找到造成这一切的源头,才能真正避免更多类似事件的发生。总有人得为这些事负责,但那绝不应该是你。”
明明没有告诉过他自己心里沉重压抑着的是什么,但还是能被对方准确猜中。
贝尔纳黛特叹口气,忽然又问:“既然如此,你自己为什么又一定要承担起蜘蛛侠这份责任呢?”
他停顿几秒,像是被触动到,接着便别开脸:“这不一样,贝妮。剧院发生的意外,你也是受害者,你没有做错任何事。可那时候……”
那时候他明明可以早点回来,可以选择换个时间门去寻找关于那只蜘蛛的资料,这样后来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想到这里,彼得忽然颤抖一下。
本杰明的话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里——“秘密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彼得。有时候那甚至会伤害到你最在乎的人。”
原来在这之前,他就已经经历过了,还连累了他的叔叔和他最好的朋友。
“彼得。”贝尔纳黛特看着他,冰绿眼睛光洁如宝石镜面,清晰映照出他的模样,“都已经过去了。”
她不能否认这段时间门以来,即使自己的腿伤与舞蹈水平都正在逐渐恢复,可偶尔,心中仍然会有失落与不甘的情绪浮现出来,但那并不是对他的怨恨。
她早就不再怪他了。
毕竟生活中永远有意外,她要学会的是不断从这些意外里重新站起来,而不是一味的自我放逐与归咎他人。
彼得缓缓点了点头,听到她继续说:“或者我们一起去吃个早餐吗?我感觉有点饿了。”
被她这么一提醒,彼得这才觉得自己也很饿,于是伸手扶着她小心站起来:“你想去哪儿?”
贝尔纳黛特想了想:“森林山十字路口有家新开的中餐馆,据说味道不错。”
“那就中餐吧。”他说着,示意对方抱紧自己,“要试试用我的方式下去吗?”
贝尔纳黛特茫然地望着面前的蜘蛛侠,双手环绕在他肩颈上,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已经被对方抢了先,语气也恢复了一开始的柔软轻快:“别担心,贝妮。”
说着,他伸手搂住她的腰部,冰凉黏腻的蛛丝缠在她手上充当固定:“不会有问题的。”
话音刚落,没有任何保护与缓冲措施,彼得抱着她直接纵身从帝国大厦最高处跳了下去。
尖啸凌厉的风声顿时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包裹住他们,极高的坠落速度将太阳光辉扭曲成光雾,整个纽约市似乎失重了一样朝他们漂浮上来,所有景物都被碾碎成模糊失真的残影,只有身前保护着她的少年是唯一真实的存在。
在下降到一定高度时,彼得抬起头,指尖在发射器的某个精密按钮上轻轻拨弄下,一顶由蛛丝缠绕编织成的降落伞陡然绽放开,被他单手抓握住,托着两个人缓缓朝地面飘去。
贝尔纳黛特从一阵短暂却极为强烈的窒息感中得到解脱,惊魂未定地看着周围,以及头顶的降落伞,开口说话时的声音都在克制不住地发抖:“这就是你每次从帝国大厦下来的方式吗?”
在极高的坠落速度下突然单手打开降落伞,还能毫不费力地拉住,这样的身体素质真是强悍到想想都反人类的变态。
“差不多吧,有时候也会试试别的。”彼得笑着回答,然后清清嗓子,故意用一口标准流利的播音腔打趣到,“检测到即将落地,请乘客系好安全带,收起小桌板,感谢您选择蛛网航空公司。”
贝尔纳黛特被他弄得忍不住笑了出来,原本的紧张感也跟着消退下去。
落地后,还没等她彻底喘匀气,彼得忽然转头看向街角,同时迅速将她口袋里的墨镜戴回她脸上:“噢,看起来那儿有个早起赶头条业务的家伙。”
“什么?”她不明所以地转过头,正好看到一个正拿着摄像机朝他们拍个不停的中年男人。
发现自己的行为已经被注意到,他先是一愣,接着便先发制人地跳起来指着他们大喊:“天哪,蜘蛛侠拐跑了一个无辜……呃……”
他打量一遍那个被墨镜和口罩遮掩得完全看不出五官的人,从对方的衣着和那头及腰的漆黑长发以及纤细修长的小腿迅速作出定论:“女人!他拐跑了一个无辜女人!”
这就是今天的头版头条了,他自豪满满地想着。
然而下一秒,就在蜘蛛侠好像打算向他开口说点什么,可周围却有晨起巡逻的警笛声越来越近的时候。那个原本被他认定是“无辜被拐”的黑发女人,却忽然伸手拉起蜘蛛侠便头也不回地朝街道尽头跑去。
他呆滞一秒,旋即决定更改刚才的标题——也许写成“蜘蛛侠当街被拐”的噱头会更大呢?
一路沿着街道,顶着路上两两早起行人惊诧的目光,贝尔纳黛特拉着彼得一口气从帝国大厦街区跑到一条相对寂静许多的小巷里。
阳光从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群间门照耀下来,浓烈灿烂地笼罩住他们,在贝尔纳黛特跳跃的黑发上映出一层绒毛般的火红。
他忽然想起六七年级那会儿,自己因为体测总是不合格而被老师要求额外训练,在人来人往的放学后绕着操场痛苦无比地跑圈时,贝尔纳黛特总是会一言不发地陪着他跑到结束。
最后一圈总是格外难熬,彼得实在受不了的时候,她就会这样伸手拉住他,两个人一起拼尽全力地跑过终点。
只可惜,这样的训练方式也没能让他的体质增强多少,他依旧常年挣扎在及格线边缘,并且由此对这项测试产生了非常深刻的恐惧。直到个月前,一切都因为那只辐射蜘蛛而发生了巨大改变。
于是今天,同样是带着口罩和面罩,躲在巷子里因为疾跑而气喘吁吁的人变成了贝尔纳黛特,而彼得则完全没事人似地站在一旁。
等外面的警笛动静彻底过去后,他们从曼哈顿区一路荡着蛛丝回到皇后区森林山的家里,换回平时的衣服。
此时是周六清晨六点半刚过,那家中餐馆才刚开门营业,他们是第一批客人,作为招牌早点的灌汤笋干鲜肉小笼包很快便端了上来。
墙壁上的电视里正在报道着昨天傍晚时分发生的剧院怪物事件,贝尔纳黛特看着画面里已经被黄色警戒线封闭起来的大楼,眉尖微微皱起来。
彼得抬头看了看,忽然开口说:“至少我们现在知道了那些怪物怕火。”
“什么?”她没反应过来。
“是塞莱斯特告诉我的。”
接着,彼得将昨晚他去找到塞莱斯特所了解到的信息全都说了出来。
贝尔纳黛特听完,顿时感到一阵惊愕。
回想起在剧院时,对方面对墙壁里钻出怪物的惊悚场景,却仍旧能保持着那种超乎常人的镇定,她一下子就理解了:“这么说,她肯定不是第一次见到那些被称为魔犬的怪物了。”
“而且能看出来,她枪法不错,应该是受过专业训练。”彼得同意到,又说,“好在我们现在也拿到了地址,下一步就可以去试着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在那儿找到霍普警长,彻底弄明白有关霍金斯国家实验室的消息。”
她点点头,正打算将她在剧院里看到的那团诡异黑雾告诉对方,电视里的新闻忽然从剧院跳到了帝国大厦所在的街区。
刚才那个拿着相机偷拍他们的中年男记者,正在对着镜头绘声绘色地描述着他早上看到的场景:“千真万确,我刚才看到蜘蛛侠带着一个女人从帝国大厦楼顶跳下来,我拍到了!”
接着,画面照例切换到了J·乔纳·詹姆森的脸。他正满面怒容地抨击着蜘蛛侠的行为:“简直是在谋杀!我们绝不能容忍蜘蛛侠这样的危险分子继续活跃在城市里,威胁每一个无辜民众的安全!谁知道他下次会把哪个可怜的市民绑架到帝国大厦顶上去,这简直就是疯子才会干的事……”
“哇哦,看起来我们要上头版头条了。”彼得翻个白眼,继续吸着手里的甜豆浆。
有汽车引擎声从窗外传来,彼得无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那辆带着特殊深绿色标记的面包车从他眼前一晃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