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行,我找找工具,再你深度加工一下。”郑凡星转头找郝波,她记得他刚刚出教室门的时候还捧着装了喷雾的箱子呢,嘴里念叨着,“我给你改一下,看来你这个公式是表达不出来了,但我可以给你加个一再加个零,这样起码意头是好的,祝你场场一百分!”
郝波犹如工具人一般,递上了喷雾工具。郑凡星喜上眉梢,拉着霍真理脱离了队伍,将人往楼梯栏杆上一推,下一秒就要把他翻个面。
“等会儿!”霍真理开口阻拦。
郑凡星摇晃着手里的喷雾,安慰道:“你放心,很快的,不耽误集合。”
听听这话,好一副渣女样儿!就像是街头巷尾张贴的无痛人流广告词,上面都是这样描述的——放心!很快!
霍真理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被一个女生按住不能动弹,他可是蝉联三届省级少年组游泳比赛冠军、两届网球比赛冠军、校篮球队得分最高的中锋等等体育竞技比赛的人,怎么会挣脱不开?
余伟生若是在场,肯定会大叫:“看吧看吧!你以后我当时被堵在巷子里是不想跑吗!”
郑凡星,怪力少女!
幸好霍真理还长了一张可以辩解的嘴,道:“郑凡星,语数外各科的满分都是一百五,物理总分一百二,你想我哪一科考一百分啊?”
郑凡星虽然成绩不好,但也不是脑子不好。仔细一琢磨,的确是啊,这不是弄巧成拙了吗?
她手上一松,霍真理赶紧站直了身子,左右看了一下,目击者似乎不少。
“你昨天画的时候我又不是没有看见,画得很好,起码我认出来了啊。这是我喜欢的公式,别人认不认得出来有什么关系呢?”霍真理目视着她的眼镜,诚心诚意地说道。
郑凡星回看他,看到了一双深海般幽黑的眼睛,像是从海底伸出来的勾子,拽着她往下沉。
阿姆还在世的时候喜欢听黄梅戏,她老人家坐在摇椅上,听着收音机里的戏曲,能打发一天的枯燥时光。郑凡星就在院门外玩沙子,用水和着沙子堆城堡,耳朵里全是收音机里的咿咿呀呀。阿姆祖籍湖北,闺阁时光也是家里的大小姐,出门看戏会坐着福特小汽车,往来相交的都是志同道合的票友。
郑凡星听得多了,总能记住一两句。尤其是阿姆喜欢的《梁山伯与祝英台》,她甚至可以全文背诵。她为什么会突然想起阿姆呢?垂髫时期的黄梅戏对白,在此刻好不讲道理地冲入了她的脑海里。
——英台不是女儿身,因何耳上有环痕?
——耳环痕有原因,梁兄何必起疑云,村里酬神多庙会,年年由我扮观音,梁兄做文章要专心,你前程不想想钗裙。
——我从此不敢看观音。
“我从此不敢看观音”。郑凡星小的时候不懂,长大后没有长进多少。可霍真理此时注视着她的时候,他眼睛里的无奈委屈、宠溺听命以及不知何时溢满的温柔,都让她想起那句“我从此不敢看观音”。
霍真理见她发怔,赶紧从她手里拿过了喷雾,担心她兴致一来,又要按着他加工一下。
郑凡星呢,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狐狸,一转身,仓促逃跑。
“她怎么了?”霍真理拿着喷雾站在原地,有些莫名。
人来人往的走廊,没有人可以给出他这个问题的答案。一口气跑下楼,直接冲到操场的郑凡星也不能,她捂着自己的胸口,感受着脉搏和心跳的急促跳动,暗示自己,这是剧烈运动后的正常现象,放轻松!放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