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明悟

秦梧洲今天难得没有暗中观察楚清,而是坐在楚国都城,建阳城最大的酒楼里。

包房中,秦梧洲带着面具,听着眼前的说客同他叙说着,秦国宰相是多么忧愁,日日夜夜都在担心秦梧洲的处境。

秦梧洲回想起前一世,他是在四皇子楚清前去早朝时,被宰相手下的死士替换了出来,那位死士带着□□,顶替了他一会儿。

当时也是在这个酒楼之中,说客将秦国宰相大公无私,体恤百姓,拼了命也要将秦梧洲救出魔窟,当时他被楚清折磨得快要奔溃,自然对这个本国的宰相感恩戴德,当时他甚至发誓,如果能活着回到秦国一定要好好报答宰相。

只是后来,才发现,哪有什么大公无私,不过是为了自己的政治地位,不过是贪恋权利,想要将他养成一个言听计从的傀儡罢了。

因此当眼前的说客重复着前世一模一样的说辞时,秦梧洲甚至觉得无聊得想打哈欠。

“宰相心中对您很是记挂,看到您平安无事,我也就放心了,宰相托我问您一句话,您是否想复仇,想得到那个位置。”宰相的说客言辞中充满了蛊惑,他相信以自己的话术,眼前这个见识短浅的毛头小子一定会佩服地五体投地。

“没兴趣。”秦梧洲作势要走,现阶段他确实需要和宰相合作,只不过,眼前这人不配与他谈判,而且眼下,是宰相更需要他,秦国没有设立太子之位,几位皇子的夺嫡之争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状态,宰相如果真的一个人都不支持,那么等待他的就是新皇继位后,将他弃用。

说客慌了,他不知道秦梧洲究竟经历了什么,但是即便对方带着面具,他也能从短短的三个字中,感受到秦梧洲的笃定与威势。

“如果我们能替你杀了楚国四皇子,为你报仇呢?”说客站了起来,将筹码全部抛出,“你在楚国的这段时间,日子不好过吧,听说楚国四皇子极擅长折磨他人,只要你和宰相合作,我们现在就能派出死士将他杀死。”

“你说什么?”秦梧洲的声音仿佛从地狱而来。

说客不知道秦梧洲的反应为何会是这样,他将另一个选项抛了出来:“还是说,你想亲手杀死他?可能难度高了点,我们也能立刻帮你达成愿……”

说客还没说完,衣领就被秦梧洲拎了起来。

秦梧洲扯着说客的衣领,眼中是嗜血的杀意,他的声音阴鸷,令人胆寒。

“我警告你,不要做多余的事情,”秦梧洲另一只手放在了说客的脖子上,缓缓收紧,“我不答应你,是因为你的诚意不够,我的耐心有限,现在是你们求着与我合作,把立场放清楚点。”

秦梧洲松开了说客。

说客因缺氧,憋得满脸通红,被秦梧洲松开时猛地开始咳嗽起来,说客被吓得双腿不停发抖,他便咳便道:“小的明白了,小的明白了,先前多有得罪,还请六皇子恕罪。”

秦梧洲没有理睬眼前跪伏在地上不停道歉的说客,不知为何,比起虚伪,狡诈,伪善的宰相,他竟然觉得楚清更顺眼些。

也不知道楚清今日去工部上工,是否顺利。

秦梧洲回到耳房中,飞速开始补起了化学作业。

楚清在工部的工作很是清闲,他和工部的程尚书聊完之后,两人很投缘。

将近午时,工部另一位侍郎才来到衙门上工,程尚书也没有多说什么。

衙门午时午休,楚清从大殿内侧僻静的办公处离开时,恰巧撞见了这位上班迟到的工部侍郎。

“四皇子。”潘侍郎向楚清行礼问好,他有些意外,本以为四皇子不过是说说大话,没想到他真的会来这一穷二白的工部。

“潘侍郎午好。”楚清没有振兴工部的意愿,连工部尚书都不管这位潘侍郎,楚清更是不想多插手。

潘侍郎似乎对楚清颇为忌惮,他行礼后就匆匆离去了。

午时的午休有一个时辰,程尚书中午离开前,对楚清道:“四皇子,您也见到了,我们工部其实已经名存实亡了,要不是祖宗规制无法更改,楚王早就废除了工部,现在我们也只能研究研究图纸,您若是有事尽管去办,想休假的话与我知会一声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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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 “多谢程尚书。”楚清对于能够摸鱼的职位很满意,工程图纸那可是应有尽有,楚清决定回家压榨秦梧洲,让他也参与到实际的问题解决中来,实战绝对比做题有用得多。

而且,郊南水灾,河郡旱灾已经拖了很久了,楚王派出的两个草包刺史根本就没法解决事情,楚清估计,之后卞相会举荐楚清领上刺史的职位,前往两地。

若是赈灾有功,他就有了封王就藩的筹码。

而且郊南大水时常泛滥,河郡又久不下雨,对于楚王而言,这两地就是穷乡僻壤的糟粕之地,到时候恐怕恨不能将这两地丢给自己这个兄弟的孩子,好让自己快快去受苦。

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分析,楚清发现只要将河流分流改道,增设堤坝,其实就能一定程度上解决两地的问题。

现在只能等,等刺史来朝堂上诉苦,楚王发现自己无人可用时,他的机会那时候才会到来。

楚清回了府,他照例去检查秦梧洲的化学题集完成情况。

耳房中,楚清皱着眉,看着只完成了一大半的化学习题,难道他出的太难了吗?还是秦梧洲的化学知识没有学到位?

秦梧洲不着痕迹地按了下右手,他的视线没有看向楚清,而是看向了窗外。

楚清将书册放了下来,找了把凳子坐在秦梧洲的身旁,问道:“是我讲的你没有听懂吗?”

“不是。”秦梧洲依旧惜字如金。

“你今天的速度特别慢。”楚清将书册摊开到没写完的部分,“总有个原因吧。”

秦梧洲没有说话,他心中对秦国宰相派来的说客杀意十足,都怪那个废物,浪费了他太多的时间。

楚清见秦梧洲依然保持沉默,他伸出手指,翻阅起前面的部分。

或许是秦梧洲反常的表现,令楚清有些走神,楚清的手骨节分明,皮肤若羊脂玉般白而莹润,是一双很美的手。

他翻阅时,没注意,被浆制过的书册,那锋利的边缘划开了一道口子,指尖上染着殷红的鲜血。

楚清眉头微蹙,十指连心,指尖上的伤口不大,疼痛却缠绵吸引着他的注意力。

秦梧洲看到楚清手上的鲜血,连忙从抽屉里取出了金疮药,他拉过楚清的手。

楚清还是很不习惯,秦梧洲的手太热了,但是看到秦梧洲严肃的表情,楚清放弃了挣扎。

“这点小伤,”楚清说得很随意,但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用不着这么夸张。”

“你本事挺大,”秦梧洲牢牢地握着楚清的手,不让他乱动,拧着眉,“一张纸而已,都能把自己割出这么深的伤口。”

楚清瞬间闭上了嘴。

秦梧洲将楚清伤口上的鲜血拭去,接着在伤口上,轻轻洒上了药粉,再用纱布将楚清的手指包起来。

楚清看着秦梧洲如此耐心地处理着自己的伤口,心中感慨,秦梧洲真是个宜室宜家的好男人。

处理完楚清的伤口,秦梧洲自己都没有察觉,他略有些不舍地松开了楚清的手腕。

“谢谢你,”楚清眨了眨眼睛,主动问道,“这次需要谢礼吗?”

“不要。”秦梧洲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神情严肃,面无表情。

不知为何,楚清从秦梧洲的语气里觉出了几分生闷气的味道。

“你不要生气,我又不是故意的。”楚清感到有些无力,他的学生似乎有点生气。

秦梧洲打开了化学习题集,自顾自开始做了起来。

楚清心中惊讶,真的生气了?

“秦梧洲?”楚清有些心虚,“我下次注意。”

秦梧洲停了下来,他冷冷道:“你的身体像是个千疮百孔的船,按照你自己敷衍的处理方法,伤口感染是必然的事情,到时候,病症会肆无忌惮地入侵你全身,我看你是嫌你命太长了。”

楚清自己都没想到会这么严重,确实是他疏忽了,古时候没有抗生素,万一真的感染,到时候怕是神仙难救,他听了秦梧洲的话更加心虚了。

秦梧洲说完又拿起笔开始写了起来。

楚清知道秦梧洲恐怕是不想再和他多说什么了,他默默地离开了耳房。

听到楚清离去的脚步,秦梧洲将笔放了下来,他依然告诉自己,为了更好地讨回楚清前一世欠他的,他不能让楚清太早死去。

但是这一次,他的想法似乎没有先前那么坚定了,他的眼前出现了楚清玉白的手指上沾染鲜血的样子。

接着,秦梧洲的眼前再次闪过前世被带有倒刺的铁鞭鞭笞的回忆,他不停告诉自己,眼前的楚国四皇子,是他最刻苦铭心的仇人,是即便对方死了,也要将他的尸体挖出来鞭尸的仇人。

秦梧洲将过去那段不堪回首的回忆拿了出来,反复折磨着自己,他真的怕自己忘记了,忘了这刻骨的血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