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另外一条世界线·番外】

2017年8月,东京都,新宿。

花垣武道从打工的二手书店出来,正准备坐山手线回他那破破烂烂的租住公寓,忽然看到车站里的LED展示屏换了内容。

长达数十米的屏幕,从入站口一直延伸至下站电梯,化为一张极其富震撼力的、黑灰调的油画。

「秋山葵个人画展·NOBODY ELSE」

画面中描绘的似乎是深夜的涩谷。

天空是毫无杂质的纯黑,灰白色的线条勾勒出鳞次栉比的高楼和人潮涌动的十字路口,本应是五彩斑斓的广告牌和霓虹灯,颜色却是沉闷的深镉红。

整面墙没有一丝一毫的亮色。

武道从来没见过这么压抑的作品,呼吸都慢了一拍,甚至觉得自己的鼓膜都有些胀痛,似乎能听到心脏咚咚作响。

“这是什么?好吓人!”

“好像是画展吧,周末要不要去看看?”

“不要,这种猎奇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旁边有路人在窃窃私语,对画的评价不是很好。

武道从来对艺术什么的没兴趣,却神差鬼使地拿出手机,在网络上检索了办展的人。

秋山葵,2010年毕业于东京艺术大学油画专业,表现主义画家,代表作「线」「黑色冲动」等,迄今为止已举办逾十场个人展。

有评论人称:“她的艺术被灌注了一种沉重而痛苦的精神性,其作品常常流露出某种病态的焦虑与压抑,并带有浓重的悲观主义色彩。”

武道难以从这堆大段大段的文字中理解她作品中的感情色彩,但当他在网络上刷到她的另一幅作品时,他再次感受到了震撼。

画上是一群高矮不同,服装各异的少年,但每个人的脸都被涂成了纯黑。

作者似乎反复修改过很多次,人脸的边缘有刮刀的痕迹,最后一笔看似随意,却又十分用力,几乎要把纸张给戳破。

那些漆黑的圆圈像一个个黑洞,不但引人注目,还有种吞噬人心的魔力。

武道生平第一次产生了想要去看展的冲动。

会场地点在涩谷区宇田川町20-15,恰好距他租住的公寓不远,入场又是免费的,所以他在涩谷站下了车,便直奔展厅而去。

这天是工作日,会场里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人。

有人背着画板,武道猜他可能是美院的学生,来观摩前辈的作品。

大量的作品挂在展厅的纯白墙面上,多是黑灰的色调,作品名称旁边没有简介,只有一小行数字,标的似乎是作画的时间。

忽然,他的视线被一名长发及腰的漂亮女人所吸引。

她穿着无袖的亚麻连衣裙,肩膀单薄,下巴削瘦,脸色苍白异常,眼下青黑明显,颈脖到双臂密密麻麻地布满黑色的刺青,看不清是什么图案。

顺着女人的目光,他看到了墙上的画。

那是众多作品中唯一一张素描,用凌乱的线条描绘了一面栩栩如生的碎玻璃。

「开端」2003.8.14

武道回过神来,那个女人的身影却不知消失在了何处。

……

【主世界线·正文】

新学期开学,各种各样的事情堆在一起,很快让葵把真一郎的事情抛之脑后。

“马上就是文化祭了,今年你们部打算搞什么活动?”鹿岛游路过美术教室,随口问了一句。

“不知道诶,听说往年都是作品展示。”佐仓看了一眼忙碌的森和葵她们,又说:“而且森学姐她们要给学生会准备海报,可能没时间搞别的吧?”

今天美术部在做色彩练习,为了避免颜料弄到校服上,大家都会穿上罩衣、带上袖套。

“诶……”鹿岛看着鲶川身上的花边围裙跟葵的破洞工装裤,猥.-琐大叔似的眯了眯眼:“那你们班呢?”

“还在征集意见。”佐仓想了想:“不过大概率是咖啡厅什么的吧。”

“太老套了吧?”鹿岛嘴角耷拉:“每个年级至少有两个班要搞咖啡厅!”

鲶川适时地插嘴道:“咱们的学园王子不排练,跑这儿来干嘛?”

“呀~”

鹿岛被他盯得心虚,抬头望天,发出一阵与形象极其不符的傻笑。

坐在窗边的葵对几人的交谈充耳不闻。

今天佐伯老师布置的是静物色彩,浅紫色的衬布,主体是灰棕色的猫头鹰标本,周围零散地点缀着浅黄的水果、深绿的酒瓶和金属的铝罐,质感繁杂得令人头疼。

包括佐仓在内的很多人早早就放弃治疗,教室里就只剩下几个准备考美院的学生在苦苦挣扎。

森学姐的画面完成度最高,已经能看出羽毛的细节。而葵把色彩铺开之后,速度就逐渐慢了下来,开始调整画面的明暗关系。

她最讨厌这种灰不溜秋的布景,虽然看上去很高级,但很难分清画面主次,也容易显脏,她调色的时候浑身上下都写着抗拒。

“秋山同学比上学期进步很大哦~”

佐伯老师抱着胸,在她身后看了一会,笑着地鼓励道。

葵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比起那些从小就系统学美术的人,她还是差的远。

佐伯倒是真心觉得葵画的不错,她色感和品味一直很好,色调整体把握得很舒服,但基础比较弱,不太擅长用冷暖来代替明暗。

“我觉得这里有点灰了。”

她指了指铝罐的亮面。

日光偏冷,她却在灰蓝里加了拿坡里黄。虽然她本意是想用这个颜色来提亮画面,却显得最亮的地方暗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