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张扬桀骜但本质纯良的余燃,眼前的人心狠手辣得彻底,哪怕生着一张清隽斯文的脸也遮不住那满身权利熏染出的矜贵残忍。
“抱歉。”简竹的表情还是淡淡的,纤薄镜片下的眼睛里缓缓流淌着锐利的暗光。
“刘声是个有点小聪明的人,但很可惜他也只是有点小聪明罢了。”简竹清冷的嗓音带了点烟熏的沙哑,三言两语把刘声圈点,语气平静得像是在叙述今日天气如何,“用最拙劣下作的手段散播你的谣言是他试图击垮你的方式,以为只要你负面缠身,余家就会考虑用他来取代你。”
“但这也同样证明他本人目光短浅。”
“你赶紧的,直接说重点。”余燃没什么耐心,他和简竹不太熟,也没那个工夫在这听对方当谜语人,再加上这人还有点觊觎自己对象的嫌疑,他更是恨不得赶紧带着晚山离开这里。
“都说你简少时间宝贵,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直接说用什么办法吧。”
“你还真是和锦阳说的一样没耐心啊。”简竹看见余燃这毫无耐心的态度也不生气,犹自闲情逸致地拨动着手腕上盘弄得光滑水亮的紫檀佛珠,“也难怪你会中刘声那种不入流的货色的招。”
余燃一听这话登时坐不住了,再迟钝的人也能听出这短短几句话里的嘲讽,简竹这人阴阳怪气的,就差没直接骂他头脑简单。
但说实在的,简竹说得其实也没错。
初中时候的余燃年轻气盛,温室里长大的富家少爷哪里斗得过从小在社会底层摸滚打爬心机深沉的刘声。一开始他只当刘声是想耍些下三滥的手段膈应他所以没有搭理对方,最后实在忍无可忍,却没成想他的反击正中对方下怀,反倒间接地坐实了刘声传出来的那些谣言。
而且谁叫他现在来是有求于人,而且何晚山也在场,他现在忍住说不定等会还能在晚山面前顺水推舟装一波委屈,趁机亲亲抱抱解解馋。
于是他冷静下来,看了一眼身旁的何晚山,在确定对方满心满眼都瞧着他之后,乖乖地放软了态度:“行吧,有求于你,那你说什么都有道理。”
“简竹你赶紧说正事,刘声那家伙现在说不定在想办法折腾我。”
“不是说不定,是肯定。不过你也不用着急,要的就是刘声在想办法。”
“啊?”余燃单纯少年的本质在简竹这个老谋深算的狐狸面前凸显得淋漓尽致。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会故技重施地试探你们,即使他手里没有任何证据,甚至他自己也不清楚你究竟有没有和男人交往。
但只要他把传言传出去,引起一些人的注意,让那些人来质问你激怒你。只要你到时候对此表现出激烈的反应,那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至于解决的办法,很简单,刘声用什么手段对付你,你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简竹慢慢拨弄着手腕上的小紫檀木佛珠,“舆论是最容易操控也是最容易反噬其身的东西。”
“一个人说了一次谎话被拆穿,那么连带着他之前说过的实话都会被怀疑。”
“他私生子的身份本来就很尴尬,而且这些年他总是试着和圈里的人来往攀关系,想要进入余家取代你地位的心思昭然若揭。但凡他污蔑抹黑的事被坐实一次,现在有关于你所有的不利传闻都会转头成为刺死他的利剑。”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要故意给刘声制造出我们真的在交往的假象,让他手里有所谓的把柄,然后反过来澄清,指责他一直想方设法污蔑我?”余燃听懂了简竹话里的意思,但他仔细想了想还是有点不放心,“那要是被他拍下了照片视频这些该怎么办?这风险也太大了。”
“那就要看你抛下什么样的诱饵了。”简竹的目光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在没有明确诱饵的时候,鱼儿才会想着散布谣言。”
“这事关余家的声誉,你上次打断了刘声的肋骨,刘声也没讨到什么好处,相比之下他当然会选择更有效的办法,至于怎么让他上钩,那就是你自己该想的事了。”
余燃微微沉吟,心里也有了主意。
“行,那我就自己看着办吧。”余燃不想多待,说完起身准备告辞。
临走前,余燃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扭头;
恶劣地问了一句。
“简竹,我听人说你打断了你表妹的腿?”
“当然没有。”简竹还是一副清冷的表情,半隐在镜片下的眼睛里却慢慢沁出笑意。
“首先,我从没承认过那是我表妹,就像你不承认刘声是你哥哥一样。”
“其次,那是她自己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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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了简竹,余燃带着何晚山离开了小楼。
经过一栋小楼的时候余燃抬头看到不远处的房间里似乎有人。
余燃稍稍走近了点,恰好这时房间里的人也低着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修长的指间夹着一支燃剩一半的烟,漆黑深邃的眼睛在烟草燃烧的浅蓝色烟雾里平静无波地望进他的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