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哪里不知道儿子心里藏着什么,只略进了些清粥,看了看儿子苍白脆弱的脸,一声叹息。
“去打水来,再为星儿擦擦身子,昨夜烧成那个样子,就差胡言乱语了。”
顾安依言去打水,又请宋博约等人来帮忙,为世子换药喂药,待一切收拾妥当,国公才又说起接下来的安排。
“岑将军提议明日还朝,我却觉得太仓促,殉国的将士的名册对好身份铭牌后,方可火化,万莫漏掉任何一个人。再有,受伤的将士还要再养几日,终归不能太仓促。”
顾安看着国公面有痛色,只哀戚道了一声是:“是了,方才岑将军出了帐,便开始分派人手,去探问长兴岭遗体焚烧的情形。”
“昨夜下了雨,为防疫病,要他们都掩好口鼻,多熏艾草。”他面色沉重,嘱咐完之后才又谈及回程事宜,“往关内去买几十辆大车来,重伤不能动的全上车,到关内营地再就地安置养伤。”
孟贵与的中原军昨日就已班师,孤山滩涂留下来的全是护国军四路军的将士,是以国公甫一醒来,便开始安排善后。
顾安想了想,道:“殿下从今晨起,就命那位小林将军从关内运来四十余辆大车,另有百余民夫拉的板车,开始一趟一趟地转运重伤员,您就安心养伤吧。”
顾长夙有些意外,想到今晨公主来看他时,给他的那一枚帅印,不免觉得痛心。
“上一回见殿下,她捉着太后娘娘的手,要她老人家给她尝一口龟苓膏,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儿。今日再见,却已然成了这般勇毅沉着的模样,当真令人敬佩。”
顾安接着国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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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星儿醒了吧,三五日的,饿也饿醒了。路上再颠簸,怕震着伤口。”
“您何尝又不是,伤筋动骨一百天,更何况您的腿还绑着架子,歇几天也好。”
顾安唠唠叨叨地说着,端了盆出去,顾长夙看了一眼仍发着高热的儿子,又是几声叹息。
到了入夜时分,顾长夙到底躺不住了,在顾安的搀扶下坐起了身,虽则全身疼痛无比,到底还是比睡着舒坦。
因帐外一轮清月莹润生光,顾长夙便也不叫点灯,只就着顾安手上的一碗水饮了几口,便叫他下去了。
只坐着伤口到还能忍耐,顾长夙闭着眼睛眯了一时,再睁眼却见一侧的床榻上,原是仰面躺着的星儿此时却背对着他,整个人裹在被中,肩膀似在微微地抽动。
顾长夙心知有异,轻声唤了句星儿,儿子却未应声,肩头那块稍稍平复了一时,却在下一刻又抖动了起来。
若不是此时伤口牵扯,腿又断着,顾长夙便要站起身,将他拽过来瞧瞧是发生了什么事,可这一时父子两个都是天涯受伤人,也没法走过去。
于是他只能安静下来,仔细去听儿子那里的声响,并没有听到均匀的呼吸声,偶尔有鼻息颤动的声音,倒像是在偷偷躲着哭一般。
总不能是发热热出了臆症吧。
顾长夙有些明了了,只将身子向星儿那里前倾了一些,忍着痛拍了拍他的肩膀。